水潭的冰冷几乎要冻结血液。我咬紧牙关,忍着浑身散架般的剧痛和额角伤口的抽痛,挣扎着向水洼边缘挪动。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不知多少处暗伤,疼得我眼前发黑。污泥和水草缠绕着脚踝,如同冰冷的水鬼在拖拽。
终于,我的手指抠住了水洼边缘湿滑的岩石和厚厚的苔藓。苔藓冰冷粘腻,带着腐朽的气息。我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地将沉重的身体从冰冷的泥水中拖了出来,瘫倒在相对干燥一些的、布满碎石和腐殖质的狭窄岸上。
精疲力竭。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和浓重的腐臭。我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寒冷、疼痛、后怕、以及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啃噬着我的神经。
林晨……那张冰冷漠然的脸,那双深渊般的眼睛,那刻骨的诅咒……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烫在我的心上。他……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占据他身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血债血偿……它说的是百年前的屠杀?还是……指我破坏了它的仪式?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泪水混合着额角的血水和污泥,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至亲背叛和伤害的剧痛,以及面对这无边恐怖时的巨大孤独和无力。
不行!不能就这样倒下!
陈伯嘶哑的警告,父亲吊坠最后的光芒,还有……那本笔记!林晨的笔记!
我猛地想起,在祭坛上挣扎时,我似乎将那本笔记也带了出来?我下意识地摸索着腰侧和背包的位置。
背包……背包不见了!大概是在坠落过程中遗失了。一阵恐慌袭来。但手指在湿透的冲锋衣口袋里,却触到了一团硬硬的、被水泡得绵软的东西!
是笔记!那本染血的、记载着疯狂呓语的硬皮笔记本!它竟然还在口袋里!我颤抖着将它掏出来。笔记本已经完全湿透,纸张黏连在一起,边缘卷曲破烂,墨迹洇开,一片模糊。
我小心翼翼地、用颤抖的手指试图分开粘连的纸张。大部分内容已经无法辨认,如同被水浸透的噩梦。然而,在靠近中间的一页,有几行字迹,似乎因为书写时用力过猛,墨水渗透更深,竟然在水的浸泡下,反而隐约显现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我屏住呼吸,凑近那湿透的纸页,借着上方投下的、微弱得可怜的灰白天光,艰难地辨认着:
> **“……源头……不在祭坛……在谷底……最深……怨气……凝结……”**
>
> **“……‘山主’……不是……柱子……是……寄居……”**
>
> **“……绿火……是……眼睛……也是……路标……”**
字迹断断续续,模糊不清,有些地方只能靠猜。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绝望的麻木!
源头不在祭坛!在谷底最深的地方?怨气凝结?林晨之前一直在寻找鬼火的源头!他找到了?所以他才会被那个所谓的“山主”盯上?甚至……被寄居?
“山主”……不是那根柱子?柱子只是……容器?或者说,力量的显化?而“山主”本身……是寄居在别的东西上?或者……它需要寄居?
绿火是眼睛……也是路标……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四周。
这深井般的底部,光线昏暗,雾气弥漫。但就在水潭对面,那片湿滑的岩壁下方,似乎……有一道极其狭窄的裂缝?裂缝边缘的岩石颜色,在灰暗的光线下,隐约透出一种……不自然的暗沉?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侵蚀过?
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在那道裂缝入口处的地面上,几点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幽绿色光芒,如同垂死的萤火虫,正在湿漉漉的苔藓间无声地、间歇性地闪烁!
路标!
林晨笔记里说的路标!那些鬼火,它们在指引方向?通往……真正的源头?
一股混杂着恐惧、激动和孤注一掷的决绝,瞬间攫住了我。祭坛上的仪式被破坏,那个“山主”遭受重创,但它没死!它一定会追来!躲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要么冻死饿死,要么被它找到,完成那该死的献祭!
唯一的生路,或许就在那看似通往更深处地狱的裂缝之后!找到真正的源头!找到林晨笔记里提到的东西!也许……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也许能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甚至……也许能救回林晨?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星,微弱却点燃了最后的斗志。我必须下去!到谷底的最深处!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恐惧和伤痛。我挣扎着坐起身,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额角的伤口和浑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几处严重的擦伤和瘀青,骨头似乎没有断。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衬衣角,草草包扎了额头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水壶丢了,干粮也丢了。唯一的武器,是父亲留下的吊坠,还有……这本湿透的、记载着疯狂和线索的笔记。我将笔记小心地塞回相对干燥一点的内侧口袋,紧紧攥住胸口的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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