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怎么了?”苏玥拿着水壶走过来,看到我瞬间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我猛地回过神,声音干涩得厉害,强迫自己移开死死盯在林晚手上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林晚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样,只是轻轻收回了手,重新抱紧膝盖,将头埋得更低,仿佛刚才那瞬间流露的依赖和手上的老茧,都只是我高度紧张下的幻觉。
篝火噼啪作响,营地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潮水,从篝火光圈的边缘无声地涌来,带着雨林深处无数窸窣的、难以名状的声响。那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潜伏在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冷冷地窥伺着这堆渺小的火焰,以及火焰旁各怀心事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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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下午,雨林那令人窒息的绿色帷幕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浓密得几乎令人绝望的树冠层骤然向后退去,一片相对开阔、但依然被巨大蕨类和扭曲藤蔓占据的谷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谷地的尽头,一座庞大、沉默、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黑色轮廓,如同巨兽的脊背,从蒸腾的湿热瘴气中缓缓浮现。
那就是我们的目标——那座失落于记载边缘的古老寺庙。
它并非由寻常的石块垒砌,而是通体呈现出一种沉重、冰冷的金属质感,像是某种凝固的、被时间彻底遗忘的青铜巨物。岁月和湿气在它表面蚀刻出大片大片墨绿色的铜锈,如同凝固的血液,又像蔓延的霉菌,覆盖了原本可能存在的精美纹饰。巨大的石基早已沉入湿软的地面,让整座建筑呈现出一种歪斜欲倒的姿态,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片贪婪的绿海彻底吞噬。几根粗壮得惊人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它高耸却已残缺不全的尖顶,又顺着布满铜锈的墙壁虬结而下,深深扎进下方的腐殖层里,将这死寂的建筑与活着的雨林死死捆绑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锈蚀味和植物过度生长、腐烂后特有的甜腥气,令人作呕。
“就是这里了…” 队长老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放下沉重的背包,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神里既有找到目标的兴奋,也混杂着面对这诡谲建筑时本能的警惕。他挥了挥手,“原地休整十分钟,检查装备。陈默,苏玥,跟我探一下正面入口。林晚…”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跟在队伍最后面的林晚,“你和阿坤留在外围警戒。”
林晚抱着双臂,靠在一棵巨大的、树皮如同鳞片般剥落的古树上。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那张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茫地投向远处那巨大的青铜门扉,仿佛穿透了那沉重的障碍,看到了门后更深邃的黑暗。她的姿态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漠然,仿佛我们即将进入的不是一座可能藏有无数秘密和凶险的禁地,而只是一个乏味的背景板。
“林晚,你…”我忍不住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叮嘱她小心?还是问她为何如此冷淡?话到嘴边,又被她那拒人千里的冰冷气场堵了回去。
“走。”老赵低沉地催促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最后看了林晚一眼,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神飘忽,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比面对这未知古寺时更甚。
我和苏玥紧跟着老赵,小心翼翼地踏过盘踞地面的巨大树根和湿滑的苔藓,靠近那两扇巨大的、布满铜绿的门扉。门虚掩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幽深缝隙,里面涌出的空气带着一股浓重的、如同千年墓穴般的尘土和朽木混合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头皮发麻。
老赵打头阵,拧亮了强光头灯,光束刺破门内的黑暗。苏玥紧随其后。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和莫名的不安,侧身挤了进去。
门内,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头灯的光束如同落入墨池的微弱萤火,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脚下踩着厚厚一层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尘土和破碎的瓦砾,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颗粒,在灯光下狂乱地飞舞。两侧的墙壁高耸入黑暗,依稀可见残存的、色彩早已剥落殆尽的壁画痕迹,描绘着一些扭曲、怪诞、难以理解的仪式场景,线条僵硬而诡异。巨大的、布满裂纹的石柱如同巨人的骸骨,支撑着上方深不可测的黑暗穹顶。整座大殿空旷得可怕,我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里面被无限放大,又被浓稠的黑暗贪婪地吸收,形成一种令人心慌的回响。
“这地方…邪门。”苏玥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她下意识地靠近了我一些,头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深不可测的黑暗角落。
“别自己吓自己,”老赵的声音还算沉稳,但头灯光束的轻微晃动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注意脚下和头顶,可能有塌陷…嗯?”他的光束突然定格在前方大殿深处,隐约可见一个高出地面的石台轮廓,石台后面似乎还有通道。“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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