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四人瘫倒在沙窝里,剧烈地喘息、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粒摩擦气管的痛楚。他们抖落着头发、衣服里厚厚的沙子,如同刚从沙墓中爬出的活尸。每个人身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沙,狼狈不堪。
“咳咳……妈的……差点……差点交代了……”张扬咳得撕心裂肺,声音嘶哑。
陈锐脸色铁青,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部宝贝疙瘩似的卫星电话。天线彻底断裂,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屏幕漆黑一片,无论他如何疯狂地按键、拍打,都毫无反应。那冰冷死寂的屏幕,倒映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最后一线生机,断了。
“完了……”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翻滚的沙海,那血色的夕阳在他失焦的瞳孔里跳动。
林薇挣扎着坐起,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装备。背包侧袋的GPS定位仪还在,但当她试图开机时,屏幕只是微弱地闪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沙暴中不知何时渗入的细沙,已经彻底堵死了充电口和按键缝隙。她心猛地一沉,但没有像陈锐那样失态,只是默默地、用力地擦去仪器表面的沙尘,将它小心收回背包最深处。
“我的……我的定位仪也……”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竭力保持平稳,但尾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进水了,或者进沙了,开不了机。”
“什么?!”陈锐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薇,那眼神里翻滚着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狂躁和一种即将喷发的迁怒。他猛地站起来,踉跄一步,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另一个小型电子定位仪——那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依赖。他疯狂地按着启动键,屏幕同样一片死寂。他用力甩,使劲拍,甚至用牙齿去咬那冰冷的塑料外壳。
“不!不!不可能!”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绝望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理智的弦在极致的恐惧和希望的破灭下,铮然断裂!
“废物!都是废物!”陈锐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手臂高高扬起,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定位仪狠狠砸向身边一块半埋在沙中的、风蚀得如同骷髅头般的黑色岩石!
“砰——!”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塑料外壳迸裂,细小的电子元件和玻璃碎片在血色夕阳下四散飞溅,如同他彻底崩溃的希望。
碎片溅落在沙地上,也溅落在每个人的心上。张扬吓得缩了缩脖子,林薇嘴唇抿得发白。只有周默,他慢慢抬起头,脸上沾着沙尘,看着那堆残骸,又缓缓将目光移向状若疯魔的陈锐,眼神深得像两口幽暗的古井,一丝极淡、极冷的微光在井底最深处一闪而没,快得让人以为是夕阳的错觉。
短暂的歇息后,他们必须再次出发。地图成了唯一的依靠。林薇凭借着惊人的方向感和对地图的深刻记忆,在沙丘间艰难地辨认着方向。白天,太阳是悬挂在头顶的熔炉,蒸烤着每一滴水分。滚烫的沙砾透过厚重的靴底灼烧着脚掌。嘴唇干裂出血,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滚烫的沙砾,喉咙里火烧火燎。水囊的消耗速度快得惊人。
第三天,断水日。
正午的毒日头悬在头顶,像一个巨大的、无情的探照灯,把每一粒沙子都烤得滚烫。喉咙里像塞满了烧红的木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浓重的血腥气。嘴唇干裂翻卷,渗出的血珠瞬间被高温蒸发,留下褐色的痂。
“水……给我……一点点……”张扬的呻吟断断续续,如同破旧的风箱。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几乎是被周默和陈锐半拖半拽着在移动。他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随时可能一头栽倒。
陈锐舔了舔自己同样干裂出血的嘴唇,那动作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折磨。他解下腰间瘪得只剩一层皮的水囊,粗暴地摇晃着,里面发出几颗沙砾滚动般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声响。他眼中最后一点理性的光芒彻底被一种狂躁的绝望取代,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扫过张扬虚弱的脸,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闭嘴!哪还有水?忍着!废物!要不是你路上喝得那么快……”他喘着粗气,像一头濒死的困兽。
林薇默默地将自己水囊里最后几滴珍贵的水倒在瓶盖里,凑到张扬嘴边。那点水几乎刚碰到他干裂的唇就消失了,杯水车薪。她自己的嘴唇也裂开了口子,但她只是抿紧,将空瘪的水囊收好,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周默。周默靠在一块相对阴凉的岩石阴影下,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脸色同样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他放在身边的水囊看起来也瘪了下去,和林薇、陈锐的并无二致。
夕阳再次将沙丘染成血色时,张扬彻底垮了。他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前扑倒,脸埋进滚烫的沙子里,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微微起伏的背脊证明他还活着。
“张扬!张扬!”林薇扑过去,费力地将他翻过来。他的脸颊被沙子烫红了一片,双目紧闭,嘴唇乌紫,只有极其微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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