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入口如同巨兽坍塌的咽喉,幽深而死寂。一股混合着陈腐尘土、锈蚀金属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能量的气息,从黑暗中缓缓弥漫而出,令人呼吸为之一窒。
秦岳与苏宛儿站在入口前,雨水顺着他们的发梢滴落,在脚下积成小小的水洼。身后的雨林喧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入口内部是向下延伸的阶梯,材质与遗迹的黑色石块相同,大多已经破碎不堪,覆盖着厚厚的积尘和滑腻的苔藓。两侧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壁画的残迹,但年代过于久远,色彩剥落,内容模糊难辨,只能隐约感受到一种非人的、冰冷肃穆的风格。
秦岳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短匕紧握在手,那丝灰寂之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不仅带来微弱的力量,更增强了他对环境中“死寂”与“终结”气息的感知。在这里,这股力量如鱼得水,反而让他灵台保持着一丝清明。
苏宛儿紧随其后,她手中的星辉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光芒只能勉强照亮周身几步的范围,仿佛光线本身都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面微微发热的青铜阵盘,那一点温热成了此刻唯一的慰藉。
阶梯蜿蜒向下,深不见底。空气越来越沉闷,带着一股浓郁的金属锈味和机油挥发后的怪味,甚至隐约能听到极远处传来极其微弱的、类似齿轮空转的嗡鸣,但又仿佛只是耳鸣产生的幻觉。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阶梯终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宽阔却压抑的甬道。
甬道同样由黑色巨石砌成,高达数丈,显得无比恢宏,却也无比空旷死寂。地面散落着更多的碎石和金属碎片,甚至能看到一些小型机关兽的残骸,它们像是被更强大的力量清扫至此,堆积在角落,早已彻底失效。
两侧的墙壁上,开始出现更多清晰的刻痕和标记。
除了那无处不在的、被三道弧线贯穿的圆环标记外,还出现了许多难以理解的符号和示意图,似乎是某种结构图或能量流路指示。它们冰冷、精确,不带任何情感色彩,仿佛造物主只是随手画下的笔记。
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壁面上,他们看到了一幅令人费解的壁画残篇:背景是无数难以名状的、扭曲的几何结构,中心则是一个巨大的、被层层锁链束缚的模糊黑影,其下方跪伏着无数细小的人形,但这些人形的姿态僵硬,更像是最初遇到的那种人形机关。
壁画传递出的信息,充满了禁锢、服从以及一种令人不安的敬畏感。
“这里……不像是什么善地。”苏宛儿的声音在空旷的甬道中引起细微的回音,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秦岳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更加警惕。他体内的灰寂之力活跃度在缓慢提升,仿佛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又像是猎物进入了捕食者的领地。
继续前行,甬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门户。大多数金属门扉都严重扭曲变形,或被某种巨力撕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空间。从门口望去,里面似乎是一些功能不同的舱室,能看到固定在地上的金属桌台、破碎的容器以及更多散落的、无法辨认用途的精密零件。
这里仿佛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一切都被强行中止、摧毁。
突然,苏宛儿手中的青铜阵盘猛地温热了一下,表面那些繁复的星纹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流光。
“有反应!”她低声道,将阵盘托在掌心。
只见阵盘中心的一枚指针状符文,正微微颤动着,指向甬道的一个分支岔路。那岔路更加幽暗,似乎通往更深处。
两人对视一眼,循着阵盘的指引,拐入了那条岔路。
这条岔路比主甬道狭窄许多,损坏也更为严重,到处是坍塌的巨石和断裂的金属管道,需要小心翼翼才能通过。空气中那股机油和能量残留的气味更加浓重。
阵盘上的指针颤动得越来越明显。
终于,在艰难地绕过一堆堵塞通道的巨石后,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圆形的小厅,厅壁不再是冰冷的黑色石头,而是一种暗银色的、布满细微划痕的金属材质。小厅中央有一个凸起的平台,平台上固定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造型奇异的金属造物。它由无数粗细不等的暗银色金属管线和节点构成,结构复杂无比,表面刻满了与墙壁上类似的、难以理解的细密符文。此刻,它整体黯淡无光,布满了灰尘,似乎早已停止运作。
但在其顶端,镶嵌着三块拳头大小、呈品字形排列的幽蓝色晶体。其中两块已经彻底碎裂,只剩下最后一块,内部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蓝色光晕。
而苏宛儿手中的青铜阵盘,正对那块残存的幽蓝晶体产生着强烈的共鸣,温热感显着增强,表面的星纹流转也加快了几分。
“这是……某种能量核心?还是通讯装置?”苏宛儿惊讶地看着那奇异的造物,她能感觉到,阵盘与那幽蓝晶体之间存在着某种古老的联系,仿佛同出一源。
秦岳的目光则被平台基座上的一行刻字所吸引。那字迹与遗迹外的风格一致,但更深,更仓促,仿佛是用最后的力气刻下:
【警告:‘玄癸’主序列失控,避难所非……】
后面的字迹被一道巨大的爪痕般的撕裂伤彻底破坏,无法辨认。
主序列失控?
秦岳心中巨震。难道这片遗迹的毁灭,并非外敌所致,而是内部所谓的“主序列”失控造成的?那“玄癸”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
嗡……!
那平台上的奇异造物,顶端那块残存的幽蓝晶体,仿佛被青铜阵盘的共鸣所激发,猛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微弱,却在这死寂的黑暗中如同惊雷一道!
紧接着,从甬道极深极暗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沉重金属被拖拽摩擦地面的声音——
刺啦……刺啦……
由远及近,缓慢而执拗地传来。
同时,秦岳体内的灰寂之力骤然变得活跃而急促,不再是之前的舒缓共鸣,而是传递出一种清晰的、面对威胁时的警示!
有什么东西,被刚才那一下闪光激活了,正从这遗迹的最深处醒来,并且……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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