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匹厚重的灰布，将临城县边界的荒路裹得密不透风。马小丑扶着林婉清，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里，裤腿早已被泥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小腿上，每走一步都要耗费额外的力气。林婉清的裙摆更是破烂不堪，原本水绿色的绸缎被划得满是裂口，露出的小腿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有的已经结了血痂，被露水一浸，传来阵阵刺痛。
“歇会儿吧，我实在走不动了。”林婉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她扶着一棵枯树，弯下腰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地里，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马小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心中满是怜惜。这几天来，林婉清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硬生生熬成了衣衫褴褛的逃难者，脚上的绣鞋早就磨破了底，露出的脚趾沾满了泥土，红肿不堪。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小捧野山楂，递了过去：“先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
林婉清接过野山楂，指尖微微颤抖。这几天，他们全靠挖野菜、摘野果充饥，每个人都饿得眼冒金星。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液刺激着味蕾，稍微缓解了腹中的饥饿和身体的疲惫。
马小丑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目光投向远方。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片低矮的房屋轮廓，那是临城县边界的一个小村落。可走近了才发现，村子早已被战火洗劫一空，房屋倒塌，断壁残垣间长满了杂草，偶尔能看到几只乌鸦落在残破的屋顶上，发出“呱呱”的叫声，透着说不尽的凄凉。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林婉清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悲伤的神色。她记得小时候跟着父亲路过这里，村子里虽然不富裕，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充满了生机，可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马小丑叹了口气：“乱世之中，这样的村子太多了。要么被军阀的部队劫掠，要么被战火波及，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他想起了这几天一路走来看到的惨状，饿殍遍野，妻离子散，心中一阵沉重。
两人在村子里找了个相对完整的破屋，暂时歇脚。马小丑出去探查情况，林婉清则留在屋里，整理着两人破烂的衣物。没过多久，马小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
“这是张大爷，是这个村子里仅存的几户人家之一。”马小丑介绍道。
张大爷打量着马小丑和林婉清，摇了摇头：“看你们的样子，也是逃难来的吧？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大爷，我们想去临城县投奔亲戚，可不知道现在临城的情况怎么样了？”林婉清连忙问道，眼中带着一丝希望。
提到临城县，张大爷的脸色沉了下来：“临城现在被一个叫赵老歪的军阀占了，他手下有几千号人，占据了临城、沙河两县，算是这一带势力最大的了。”
“赵老歪？”马小丑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可不是嘛，”张大爷叹了口气，“这赵老歪以前是个土匪头子，后来投靠了北洋军，手里有了枪，就自立为王了。他作风粗犷得很，手下的士兵也大多是散兵游勇，平时也没少欺压百姓。不过话说回来，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他在，至少能挡住其他的小股军阀和土匪，暂时保一方平安。要是没有他，这两县早就被抢得鸡犬不宁了。”
马小丑沉默了。他对军阀的印象并不好，在现代历史课上，他知道军阀混战给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可张大爷的话也没错，在这乱世之中，有一个相对强大的势力坐镇，总比流离失所、任人宰割要好。
林婉清听了张大爷的话，眼神亮了起来，她拉了拉马小丑的衣袖，低声说道：“马公子，我们不如去投奔赵老歪的队伍吧？”
马小丑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投奔他？可他是个军阀，手下的士兵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林婉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可我们现在走投无路了，身上没有粮食，也没有盘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饿死或者被散兵劫掠。赵老歪的队伍虽然名声不好，但至少能给我们一口饭吃，让我们有个安身之所。等我们站稳了脚跟，再慢慢打听我家人的消息。”
马小丑看着林婉清苍白而坚定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林婉清说得对，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在这个乱世中，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依附一个强大的势力。他虽然对军阀部队充满了抵触，但为了自己和林婉清的安全，也只能如此了。
“可是，你一个女子，在军营里太危险了。”马小丑担忧地说道。
“我不怕，”林婉清摇了摇头，“我可以装作你的家人，在后勤部做点杂活，缝补衣物什么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只要能活下去，这点苦我能吃。”
张大爷在一旁说道：“小伙子，这位姑娘说得对。赵老歪的队伍现在正在扩充人手，只要是身强力壮的，他都收。你看起来身手不错，要是能参军，应该能混口饭吃。至于这位姑娘，后勤部确实需要人缝补衣物，或许可以进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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