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目光落在一个程序员鬼的身上,那哥们还穿着死前的格子衫,因为长期996,身体已经半透明,快要消失了。
“象征性的整改,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
他的目光又转向另一个在焚化炉工作的劳工鬼,那鬼的一条胳膊已经在高温中熔化,只剩下半截焦黑的骨头。
林玄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应急灯昏暗的光。
“你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诡异一阵骚动。
是什么?
是活下去?是不被欺负?
他们浑浑噩噩的太久,久到已经快忘了思考。
没等他们想明白,林玄已经给出了答案,声音斩钉截铁。
“我们的目标,从来都很明确!!!”
“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怨气薪水!拒绝任何形式的白嫖跟拖欠!”
薪水俩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的刺中了所有鬼最敏感的神经!他们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
“争取让我们不再无偿加班的权利!996不是福报,是压榨!我们要让公司明白,每一个鬼的劳动,都必须得到尊重跟回报!”
“回报!”一个胆大的鬼下意识的吼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却发现周围的同伴都向他投来了认同的目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林玄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让我们任何一个同伴,在面临被优化的命运之前,都有权利,也有底气,站出来,有尊严的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管理者,提出申诉!而不是像垃圾一样被悄无声息的抹掉!”
“尊严!”
“申诉!”
这俩词,比薪水跟回报的冲击力还要巨大!
它们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鬼浑噩的脑海,让他们想起了那些被随意处理掉的同伴,想起了自己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吞噬的恐惧。
压抑到极点的怒火跟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吼!!!”
“干他娘的!”
“我们要薪水!我们要尊严!!!”
嘶吼声,咆哮声,还有骨骼撞击声汇成一股毁天灭地的风暴,整个B9层,甚至相邻的B8跟B10层,都能感觉到这股源自底层的,剧烈的震动!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崇拜和狂热。
每一个鬼的眼中,都燃起了一种名为觉醒的火焰。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要为什么而战!
鬼怪工会的核心凝聚力,在林玄这场堪称煽动教科书的就职演说中,正式形成!
林玄就那么看着这一切,直到声浪稍微平息,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又变回那种听不出喜怒的调调。
“说完了,现在该做了。”
他从服务器上一跃而下,走向机房中央临时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
伊万和艾拉姆立刻跟上,自动在他身后分列左右,跟两尊铁塔似的,挡住了一切。
一个文印鬼走上前,将一张特殊的纸递给了林玄。
那不是普通的纸,而是由无数份被驳回的申诉书,无效的检讨报告,还有克扣薪水的通知单,用怨念强行碾压,粘合而成,纸张呈一种惨淡的灰色,上面还隐约浮现出一张张扭曲又绝望的面孔。
林玄将这张沉重的纸铺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笔。
笔尖,是用绩效猛兽的一颗牙齿打磨的。
他蹲下身,开始在这张汇聚了无数血泪的纸上写字。
他写的贼慢,一笔一划,好像要把纸戳穿。
周围的鬼们全都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到,那一个个由浓稠怨气构成的文字,出现在灰败的纸上。
关于请求与公司管理层启动集体薪酬与福利平等谈判的邀请函。
这不仅仅是一封信。
是被压迫了无数年的底层,第一次向这座摩天鬼楼的最高统治者,发出的平等对话的请求!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玄站起身。
所有鬼的目光,都钉在他摊开的右手上。
在他掌心,就那么躺着一枚拳头大小的,不规则的血色晶体。
那,是由工会成立时,在场近百名鬼共同逼出的一滴本源怨念,捏出来的工会公章!
它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散发着妖异又磅礴的红光,内部似乎有无数灵魂在嘶吼。
林玄脸上没啥表情的拿起公章,高高举起,然后对准那封信函的落款处,狠狠的盖了下去!
“滋啦~~~”
一声像是烙铁烫在皮肉上的恐怖声响传来。
血色公章跟灰色信纸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跟焦糊味弥漫开来。
当林玄抬起手时,一个由无数扭曲符文构成的,仿佛还活着的血色印记,死死的烙在了信纸的末端。
奋斗者集团职工工会,第一号令,就此生效!
林玄拿起那封还散发着滚滚热气的信,目光扫向人群。
“谁,愿意去送?”
他话刚说完,一个瘦小的身影,哆哆嗦嗦的从鬼群里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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