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B点。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地下管道特有的铁锈和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高处一个用铁丝网罩着的、功率不足的应急灯,在布满冷凝水珠的水泥墙上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斑。
陈默靠坐在冰冷的墙角,一条腿平伸,厚重的夹板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兀。军用止痛针的药效早已褪去,肋骨和脚踝的剧痛如同苏醒的活物,在每一次呼吸和心跳中啃噬着他的神经。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衬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手中攥着的,是那几张被揉成一团、边缘破损的美钞——二十万,一场搏命的“胜利”,此刻却像冰冷的讽刺,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比身体的伤痛更让人窒息。
零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站在房间中央唯一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桌旁。桌上摊开着一个迷彩帆布包,里面是拆卸保养了一半的枪械零件、备用弹匣、几块高能量压缩食品,以及那台连接着加密卫星数据链的军用终端。终端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左眉骨上的旧疤在光影下如同刻痕。他刚刚完成对身上几处不算严重的擦伤和弹片划痕的消毒包扎,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处理的是别人的伤口。
房间里只有应急灯电流的微弱嗡鸣和陈默压抑的喘息声。崩盘的余波仿佛透过厚重的土层和墙壁渗透进来,无声地挤压着这方寸之地的空气。二十万美金在“深蓝”的饕餮盛宴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淹没着陈默的意志。
零打破了沉默。他没有看陈默,手指在军用终端上快速操作,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渔火巷回收现金:十八万七千五百美金。损耗在C点交火和撤离途中。你的二十万目标,没达成。”
陈默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意义不明的气音。是自嘲,还是回应?连他自己也分不清。钱?现在钱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零话锋一转,手指在终端屏幕上划过,调出一个新的界面,“你的比特币,还在。”屏幕上,陈默本地冷钱包的余额清晰显示:**9878.00000000 BTC**。“‘深蓝’的协议层攻击被暂时挫败。你的‘篡改’和‘炸弹交易’制造了足够的混乱,他们需要时间清理痕迹和评估风险。短期内,他们不会再尝试同样手段。你的堡垒,暂时安全。”
陈默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看向屏幕。那串冰冷的数字,是他此刻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安全?暂时的安全。在“深蓝”这个庞然大物面前,这安全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
“安全?”陈默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自嘲和一种深沉的疲惫,“零,我们像两只在巨兽脚下挣扎的老鼠。他们动动手指,就能让市场天崩地裂,让成千上万人倾家荡产。我们拼尽全力,抢回来的这点东西,连塞他们的牙缝都不够。安全?呵……”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牵动了胸前的伤口,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零没有反驳。他沉默地操作着终端。屏幕上,比特币的实时价格依旧在低位绝望地挣扎:**$58.12**。Mt. Gox的网站依然是一片死寂的404错误。论坛镜像里,充斥着破产、自杀和诅咒的帖子。崩盘的废墟之上,只有“深蓝”控制的矿池算力占比,如同胜利者的旗帜,依旧在高位飘扬。
“老鼠也有老鼠的生存之道。”零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至少,我们还活着。而且,”他抬起头,幽深的眼眸在昏暗中看向陈默,“我们知道了‘深蓝’的一部分底牌。”
陈默的目光迎上零的视线。那眼神里没有安慰,没有鼓舞,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属于战士的清醒。活着。知道对手的底牌。这或许是他们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知道又如何?”陈默的声音依旧带着绝望的底色,“他们的力量…太庞大了。技术、资本、信息、甚至能操控交易所瘫痪!我们拿什么对抗?”
零没有直接回答。他再次低头操作终端。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慎重,输入了一长串极其复杂的授权密钥。终端屏幕短暂地黑屏,随即亮起一个全新的、风格更加冷硬、充斥着复杂三维网络拓扑图和无数闪烁数据流的界面。界面的中央,是一个缓缓旋转的、多切面的蓝色棱晶标志,下方是一个代号:**PRISM**(棱镜)。
“PRISM?”陈默皱紧眉头,这个名字带着一种不祥的、被窥视的意味。
“一个‘老朋友’留下的遗产。”零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追忆,“一个能短暂切入全球主要金融监控、通讯枢纽、甚至部分国家级关键基础设施数据流的…后门。权限有限,时间窗口极短,风险巨大。每一次启动,都可能引来真正的‘巨兽’(指国家级力量)。”
他手指轻点。棱镜界面上的三维网络图瞬间放大、聚焦!无数代表数据流的纤细光丝如同神经脉络般延伸、交织!其中,几条异常粗壮、闪烁着猩红色警告光芒的数据洪流被高亮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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