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斥候从城墙的排水口钻了出来,浑身是泥,像条刚从地里刨出来的泥鳅,手里攥着串钥匙,铜环磨得发亮。“王立在府衙摆庆功宴,元军的千夫长都喝醉了,搂着抢来的民女唱蒙古调子。”他抹了把脸,露出被划伤的眉骨,血混着泥糊在脸上,“牢里关着三百多义士,钥匙是狱卒偷偷给的——他爹是被元军活活烧死的,骨灰就撒在牢门外的土里。”
我挥手示意特战大队行动。石敢当带着人攀上城墙,铁爪钩住垛口的声响被风声盖过,很快,城头的火把一个个熄灭,守兵的尸体被悄无声息地抛下悬崖,坠入黑漆漆的江里,连个响都没溅起来。“开城门!”我对着暗门的方向低语,门轴转动的“嘎吱”声里,两千重骑兵如潮水般涌入,马蹄裹着麻布,只发出闷响,像一群蓄势的狼。
府衙里的歌舞声戛然而止。王立正搂着元军千夫长的小妾喝酒,那女子哭得满脸是泪,却被他死死按住。见我们冲进来,酒壶“哐当”落地,肥硕的身子往桌底钻,却被石敢当一把揪了出来,像拎着只褪了毛的猪。“刘将军饶命!”他涕泪横流,肥肉抖得像筛糠,怀里掉出本账册,上面记着献给元军的金银数量,连百姓的耕牛都标了价,“我献城是为了保全百姓啊!元军说了,不降就要屠城!”
“保全?”我一脚踹翻酒桌,酒水溅在他脸上,混着他的鼻涕,“城门口冻死的孩童,牢里待斩的义士,在你眼里是什么?是换官帽的筹码?”让亲兵把账册传阅,义士们的怒吼震得房梁掉灰,有个断指的老兵扑上来要撕咬王立,被我拦住,“别急,明日午时,莱门口公审,让全城百姓看看他的嘴脸,看看他是怎么用同胞的血换酒喝的。”
我让人把那小妾松了绑,她扑通跪下,磕得头破血流:“将军,我是被抢来的,我男人是守城的兵,被他们砍了头挂在城门上……”
“起来吧。”我递给她件披风,“去牢里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弟兄,给他们松绑。”
次日的阳光刚爬上莱门口的牌坊,百姓们就挤满了广场。王立和二十多个降官被捆在旗杆上,他们的家眷跪在一旁哭嚎,扯着嗓子喊“冤枉”,却没人看一眼——城墙上还挂着抗元义士的头颅,血滴在雪地上,像开出的红梅,艳得刺眼。
“此人通敌!”我指着王立,声音透过亲兵的号角传遍广场,号角是用元军的头盔改的,吹起来带着呜咽,“卖城求荣,残杀同胞,连七岁孩童都不放过!这样的畜生,当斩否?”
“斩!斩!斩!”百姓们的怒吼压过风声,有个瞎眼的婆婆举着拐杖往王立身上砸,拐杖上还缠着她儿子的兵符,“你这个畜生!我儿就是被你绑去给元军当诱饵的!他才十九啊!”
午时三刻刚到,城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李德辉带着三千元军骑兵杀来,他们举着“王立归降”的白旗,却在看见广场上的情景时变了脸色。“放了王大人!”李德辉的长枪指着人群,唾沫星子喷在雪地上,“否则屠尽钓鱼城,鸡犬不留!”
我冷笑一声,拔出断水剑直指敌阵。“重骑兵列阵!”随着我的令下,两千重骑兵迅速结成三才阵,铁蹄踏碎冻土,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让他们看看,降兵也能杀贼!”
石敢当第一个冲出去,他的马槊刺穿元军前锋的咽喉,鲜血溅在护心镜上,映出少年眼里的狠劲。降兵们嘶吼着跟进,三才阵如转动的铁轮,将元军的阵型绞得粉碎。有个前元军百夫长,此刻却用刀劈开了旧部的头颅,甲胄上的血迹比红缨更艳,他大喊着:“老子不是汉奸!老子是汉人!”
我勒马观战,看这些曾屈膝的士兵如何用刀找回尊严。有个降兵被元军的弯刀削掉了耳朵,却咬着牙把马槊捅进对方的心窝;还有个骑兵的马被射死,他就抱着元军滚下马来,用匕首割断对方的喉咙。这大概就是逆袭的滋味——不是杀了多少敌人,是亲手撕碎过去的自己。
半个时辰后,广场前的雪地已成了血河。李德辉带着残兵往东门逃,我却没下令追击,让斥候悄悄跟上去——他们的马蹄印会指引我们找到城外的元军大营。石敢当拎着李德辉的副将人头回来,血顺着枪尖滴在王立面前,降官们吓得屎尿齐流,一股骚臭味在广场上弥漫开来,百姓们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有人把帽子扔向空中,有人抱着亲人哭,哭声里带着笑。
“公审继续。”我擦了擦剑上的血,目光落在账册上的名字,“凡助纣为虐者,无论官民,一律问斩!”
当最后一颗人头落地时,夕阳正染红钓鱼城的垛口。我站在城头望着东川的群山,突然明白史料里没说的真相——王立的投降从不是因为元军强大,而是私欲早已蛀空了他的骨头。就像这钓鱼城的峭壁再险,也挡不住从内部烂掉的朽木。
“将军,斥候回报,元军大营在城西三十里的白杨坡,约有三千骑兵。”石敢当捧着新绘的地图跑来,上面用朱砂标着敌军的布防,连帐篷的数量都标得清清楚楚,“张将军派来的援军已过万州,说要给您一个惊喜——他把三才阵练活了,在峡口用二十人小队,就冲散了杨文安的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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