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 夜探敌营
夜幕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虔州城头,连章江的水流都仿佛被染成了黑色。我刚在帐内摊开城防图,帐帘就被“哗啦”一声掀开,刘铁带着一身夜露闯进来,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顿,枪缨上的红绸子还在微微发抖。他颧骨上沾着块干泥,眼里的血丝像蛛网似的蔓延开:“刘大人,元军不仅偷了矿脉图,还摸进西粮仓烧了半囤糙米!这口气我咽不下,请命带五十弟兄夜袭敌营,把图抢回来,顺便烧了他们的粮草,让李恒知道咱们的厉害!”
我指尖在图上的元营方位划了个圈,帐内的油灯被风晃得忽明忽暗,照得他胳膊上的刀疤像条扭动的蜈蚣。“夜袭可以,但不能硬闯。”我从怀里摸出张糙纸,借着灯光画下元军营帐的布局——中军帐在高坡上,粮草囤在东侧洼地,哨兵轮岗的间隙有两刻钟空档。“元军听不懂客家调子,咱们用山歌当信号:‘采茶调’起,就攻粮草囤;‘哭嫁调’响,立刻往回撤。”我在纸上圈出个芦苇荡,“得手后从这儿走,那里水浅,能藏踪迹。”
刘铁刚要应声,帐帘突然被夜风掀起个角,一道青影顺着缝隙滑进来。吴燕殊站在帐门处,月白的裙角沾着草屑,发间别着朵白色野菊,像是从山涧里走出来的。她身后跟着三只银狐,皮毛在暗处泛着冷光,见了生人也不躲闪,只是竖着耳朵警惕地张望。“我也要去。”她声音里带着点山野间的清冽,伸手从袖袋里摸出块青钨石胆,石胆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元军上周砍了我栖身的老樟树,那树长了三百年,我跟他们有仇。而且……”她指尖摩挲着石胆,“我知道矿脉图藏在李恒的中军帐,就在他床底下的铁匣里。”
我盯着她身后的银狐,想起前几日水战里的大水蛇,心里难免犯嘀咕。可她手里的青钨石胆确是军器监的东西,石胆侧面还刻着个“李”字,是李铁匠做的记号。正犹豫间,帐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雷芸抱着草药囊跑进来,小脸被夜风吹得通红:“刘云小哥,我刚在伤兵营听说,黄丽她们被元军抓了!”她攥着布囊的手指关节发白,“黄丽是兴国义军黄大牛的妹妹,昨天去城外采草药,被元军当人质抓了,就关在粮草囤旁边的小帐里!”
“先救人才对!”刘铁把枪往地上一顿,震得油灯跳了跳,“粮草烧了还能再筹,人要是没了……”
“不行。”吴燕殊突然开口,银狐蹭了蹭她的裤腿,“元军把人质看得紧,硬抢只会让姑娘们送命。得先烧粮草,乱他们的阵脚——元军一乱,看守自然会松,那时救人更稳妥。”她抬头看向我,眼里的光像山涧里的石头,“我让银狐先去探路,它们能闻出元军的甲胄味,保证咱们不踩陷阱。”
我摸了摸腰间的剑,剑鞘上的云纹微微发烫——剑心没示警,说明她这话可信。“就按她说的办。”我把糙纸折好塞给刘铁,“你带三十人去烧粮草,记住,只烧外围的干草,别贪多,引开注意力就行。我带十个人去中军帐找图,顺便救黄丽她们。”
刚出营门,银狐就窜到前面领路,尾巴在草丛里扫出细碎的声响。夜露打湿了裤脚,凉丝丝地贴着皮肤,远处元军营帐的灯火像鬼火似的晃悠。快到元营外的铁丝网时,领头的银狐突然停住,用爪子扒拉着地面发出“沙沙”声。吴燕殊俯下身听了听,低声道:“前面有三个哨兵,正围着篝火赌钱,兵器都靠在石头上。”
我们贴着芦苇丛往前挪,果然见三个元军背对着我们,手里把玩着铜钱,嘴里嚷嚷着什么。刘铁抽出腰间的短刀,正想摸过去,吴燕殊突然吹了声轻哨,银狐像道白光窜出去,对着元军的后颈就咬了下去。元军刚要叫喊,就被刘铁捂住嘴按在地上,三两下就被捆了个结实。
“走!”我低喝一声,带着人往粮草囤摸去。刘铁的人已经摸到囤边,正往草垛上泼火油,油味混着稻草的气息钻进鼻腔。我刚绕到小帐附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呜咽声——是小姑娘们在哭。帐门没上锁,我用刀挑开门帘,借着月光看见黄丽背对着门,手里攥着根木棍,正护着另外五个姑娘缩在角落。“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我压低声音,黄丽猛地回头,月光照在她脸上,能看见两道泪痕,“刘云小哥!我哥说你一定会来的!”
刚要带她们往外走,就听见粮草囤方向“轰”的一声,火光冲天而起。元军营帐里顿时炸开了锅,喊叫声、脚步声、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像翻了个马蜂窝。“采茶调!”刘铁的声音在火光里炸开,义军将士举着刀从芦苇荡里冲出来,见了元军就砍,银狐也跟着扑上去,咬得元军嗷嗷直叫。
“跟我走!”我拉着黄丽往中军帐跑,刚转过个土坡,就见个熟悉的身影从李恒的大帐里窜出来,怀里紧紧抱着个铁匣。是凌波!她换了身元军小兵的衣服,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见了我就往这边跑,铁匣撞在她怀里发出“哐当”声:“刘大人!图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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