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深入调查
江州市的行动如同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沿着无形的网络向深处扩散。老严那边紧盯着一号目标李志斌的动向,陈曦的算法在历史数据的深海中持续捕捞,而我,则站在风暴的中心,强迫自己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混合着血仇与使命的焦灼,死死压制成一种极致的、冰冷的耐心。
病房里,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滞涩感。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床单上移动的光斑,像一枚缓慢燃烧的引信。父亲的案卷,那个标记着“9.17林卫东殉职案”的加密文件夹,像一个散发着幽暗光芒与不祥气息的潘多拉魔盒,静静躺在我的安全存储区深处。我知道,一旦开启,必将面临新一轮、更彻底的情感撕裂与信念拷问。但在那之前,我必须为这场跨越十五年的审判,锻造出最锋利、最无可辩驳的证据之剑。而剑胚,就是那条始于“环宇跨境”、沾着父亲鲜血的、隐秘的资金链。
我重新调出那条该死的支付记录,将它置于多重分析屏幕的中央。那串冰冷的数字,那个刺眼的日期,那个空壳公司的名字,此刻在我眼中,不再仅仅是数据库里的抽象符号。它们是佛爷帝国罪恶基石上,一道清晰可见的、暗红色的裂缝,是通往那个血腥秋日的、被刻意掩埋的坐标。
“陈曦,”我接通加密语音,声音因长时间缺乏睡眠和极限的精神消耗而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强行淬炼出的、近乎机械的稳定,“调整分析优先级,全力聚焦‘环宇跨境’这个节点。我需要知道,在这笔特定支付发生的前后三个月时间窗口内,所有与这个空壳公司产生过资金往来的、无论境内外的关联账户信息,无论金额大小,无论交易频次。尤其要重点排查,有没有资金从它这里流出后,经过复杂路径,最终又以某种隐蔽方式,回流到与佛爷集团相关的其他实体或个人手中。”
我的思路明确而冷酷。像佛爷这种掌控欲极强的老狐狸,支付这样一笔涉及核心秘密的“血酬”,绝不可能真的让钱白白流入境外黑洞,失去控制。这笔钱,极大概率会经过层层伪装、多次中转和复杂的金融操作,最终以“投资利润”、“咨询服务费”、“股东分红”或其他看似合法的名目,巧妙地回流到他自己的,或其核心党羽的掌控之下。找到这个隐蔽的回流路径,不仅能从经济逻辑上彻底坐实这笔钱的真实性质和最终归属,更可能顺藤摸瓜,揪出当年具体策划、经手这项“脏活”的关键人物!
“明白。构建‘环宇跨境’资金网络全景图,重点追溯潜在的资金闭环。”陈曦的回应简洁而精准,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我听到通讯那头,她敲击键盘的节奏骤然加快,如同密集的雨点敲打着坚硬的地面,带着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紧迫感。“我正在调用全球金融交易数据库和分布式计算节点,构建该公司的全维度资金往来图谱,关联所有可追溯的上下游账户和隐蔽关联方。数据量极其庞大,涉及多个离岸司法管辖区和复杂的嵌套结构,解析和验证需要时间。”
“我们有时间,但敌人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我沉声道,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屏幕上那个代表父亲案卷的、仿佛带着重量的图标,心头一阵尖锐的刺痛,如同被无形的针反复扎刺,“每多流逝一分钟,那些可能存在的知情人,就可能多一分警觉,多一分隐匿或消失的风险。”
“我明白。算法已全速运行,我会尝试突破几个常规的数据壁垒。”陈曦的声音带着技术专家特有的、面对复杂加密和数据迷宫时的专注、执着,以及一丝被挑战激起的亢奋。
在等待陈曦运算结果的间隙,我也没有让自己有丝毫停歇。身体的疲惫和左腿伤口持续的钝痛,被我用意志力强行隔绝在意识之外。我调用内部经侦数据库的最高权限,开启手动深度检索模式。屏幕被分割成数个窗口,枯燥的公司注册资料、令人眼花缭乱的股权结构图、冗长的国际资金流动报告……如同潮水般不断滚动。我的眼睛干涩发痛,布满血丝,太阳穴的血管如同被重锤敲击,突突直跳。但我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审视,一行代码一行代码地分析,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关联、一个看似无关却重复出现的名字或数字。
这是一种极其耗费心神、考验意志的水磨工夫。它需要近乎偏执的耐心、鹰隼般的敏锐,以及对庞杂信息中异常信号的直觉。我仿佛一个在无尽沙漠中寻找特定沙粒的旅人,明知希望渺茫,却不敢停下脚步。因为我深知,那片看似平凡的沙丘之下,可能就埋藏着通往真相的钥匙。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淌,只有键盘敲击声、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我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在病房内回响。我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能感受到那股被强行压抑、冰封的悲愤,在冷静的职业外壳下,如同地底奔涌的炽热岩浆,积蓄着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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