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后方支援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消毒水、汗液和电子设备散热器的独特气味。老严带着新调整的方案和重新燃起的斗志,风风火火地召集人手去了,临时指挥中心的大部分设备也随之转移,只留下必要的终端和我病床边的笔记本电脑。方才人声鼎沸的喧嚣褪去,一种大战前夕特有的、紧绷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
我靠在床头,闭上眼,试图将小赵小钱描述的那些技术壁垒——混币器、隐私币、跨链桥、多重签名——在脑海中构建成更直观的图像。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数据和加密算法构成的黑暗森林,每一棵树都可能隐藏着敌人,每一条路径都可能是陷阱。我们像一群手持原始火把的闯入者,火光所及之处有限,而黑暗,深邃得令人绝望。
左腿的伤痛和精神的极度消耗,像两股交织的潮水,不断冲刷着我意识的堤岸。我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哪怕只是片刻的闭目养神,但大脑却不受控制地高速运转,反复推敲着“账房先生”可能存在的弱点,以及那本《道德经》里是否还藏着我们未曾解读的密码。
就在这时,笔记本电脑上加密通讯软件的专属提示音,轻柔却坚定地响了起来。这个铃声……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是陈曦。
那个在我“背叛”离去时,眼中盛满了震惊、痛苦与不解的女孩;那个在无数个我以为已被所有人遗忘的黑暗日子里,或许仍在某个角落,用她的方式与罪恶斗争的技术专家。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点开了那个闪烁的头像。屏幕上跳出一个简洁的视频窗口,窗口那端,是陈曦。
她似乎是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实验室或数据中心里,身后是巨大的显示屏和复杂的机柜。几年不见,她褪去了警校时的最后一丝青涩,脸庞的线条更加清晰利落,束在脑后的马尾辫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专注而锐利,透着一种长期与数据和逻辑打交道沉淀下来的冷静。只是,在那份冷静之下,我似乎能捕捉到一丝极力掩饰的、看到我此刻状态后的震动与复杂情绪。
“林峰。”她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平静,专业,听不出太多波澜,但我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数年分离和无数未解之谜沉淀后的克制。“严队把初步情况和数据同步过来了。”
“陈工。”我用了她在技术部门的官方称谓,声音有些干涩。我们之间,隔着太多无法在此时此地言说的过往。工作,成了唯一可以安全连接的桥梁。“情况很棘手。”
“我看过了。”陈曦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面前的多个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混币器,门罗币,跨链桥,M-of-N 多重签名。对方架构很专业,不是业余玩家。”
她直接切入技术核心,语气精准,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或情感宣泄。这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也迅速进入了状态。
“关键是最后那一步,‘上善若水’指令发出后的资产转移。”我身体前倾,尽量忽略左腿传来的刺痛,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角度调整了一下,仿佛这样能离她的分析更近一些,“资金进入一个新地址后彻底沉寂,我们失去了所有追踪线索。”
“地址给我。”陈曦言简意赅。
我立刻将那个如同死亡般寂静的最终地址复制发送过去。
视频窗口里,陈曦的目光聚焦在某个屏幕上,瞳孔中倒映着飞速滚动的数据流。她的手指在数个输入设备间切换,时而键盘,时而绘图板,时而一个我未见过的、带有多个旋钮的控制器。她没有像小赵那样抓耳挠腮,也没有像小钱那样死盯不放,她的状态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在审视一份复杂的病理报告,沉稳,专注,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耐心。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她那边偶尔传来的、极其轻微的按键声和设备运转的低鸣。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手表秒针走动的滴答声。这种等待,比面对枪口时更加煎熬,因为它寄托着我们能否撕开这数字迷雾的唯一希望。
大约过了十分钟,陈曦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个细微的表情让我的心也跟着一提。
“有点意思。”她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明。
“发现什么了?”我立刻追问,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急切。
“这个最终地址的生成模式,有异常。”陈曦调出一个复杂的算法模型图,上面布满了节点和连线,“通常,这类用于长期存储的冷钱包地址,其生成过程是随机的,或者说,是伪随机的。但这个地址……”她放大其中一个参数区域,“它的部分生成参数,呈现出一种非随机的、带有特定‘韵律’的模式。”
“韵律?”我困惑地重复,这个感性的词汇出现在严谨的技术分析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