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树的影子斜斜铺在青石板上,赵煊蹲在老梅树下,指尖反复摩挲着铜匣上的铜绿。匣盖半开,露出里面半卷染血的帛书,二字被晨光浸得发暗,像块凝在心口的血。
公子,忽尔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奴去御膳房取了碗杏仁酪,您该用些早饭了。
赵煊头也没抬:放着吧。他望着铜匣里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是母妃的字迹,阿煊,娘走了。你要像梅花,越冷越开花。
忽尔卓叹了口气,将杏仁酪放在石桌上:太后昨儿夜里又咳了,太医说...说是忧思过虑。
赵煊的手顿了顿。他想起昨夜在慈宁宫,太后握着他的手掉眼泪:小煊儿,你娘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给你绣的虎头鞋。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里面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与赵宸腰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公子!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玄甲卫策马而来,翻身下马时带起一片泥雪:王爷!江南道急报,清江县水患冲垮了三座粮仓,运粮官说...说粮车里混着黑甲尸!
赵煊猛地站起,铜匣坠地。他望着玄甲卫染血的衣袖,喉结动了动:黑甲尸?
是幽冥门的炼尸术!玄甲卫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小的亲眼见着,那些尸身的眼窝里冒着绿火,指甲刮在粮车上,能刮下一层黑锈!
赵宸的声音从梅林深处传来,带着几分冷冽:我早说过,幽冥门没死绝。他走过来时,玄铁剑的剑鞘磕在青石板上,清江县是赵恒的封地,这水患...怕不是巧合。
赵煊攥紧铜匣的碎片。他想起昨夜在破庙,赵煊腕间的咒文与血契的指印重叠,想起母妃用血养锁魂骨的真相——原来那些年,母亲不是在护着他,是在替他挡幽冥门的刀。
我去清江县。赵煊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胡闹!赵宸抓住他的手腕,你腕间的咒文刚消了三天,幽冥门的蚀骨粉...
我娘用命换我活到今日,不是让我当缩头乌龟的。赵煊甩开他的手,铜匣碎片在掌心烙出红印,总得有人去终结这一切。
忽尔卓急得直搓手:公子,您身子还没好利索...
忽尔卓。赵煊转头看向老太监,眼底带着几分温和,去把马厩里的青骢马牵来。
赵宸望着他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幼时母妃抱着他在梅树下堆雪人的场景。那时母妃总说:阿煊要像梅花,越是冷,开得越艳。原来这么多年,他娘的话始终刻在他骨血里。
我和你一起去。赵宸解下玄色大氅扔给他,江南道水患,我得去看看灾民。
两人赶到清江县时,雨刚停。江水裹着断木尸骸拍打堤岸,远处传来灾民的哭嚎。赵煊站在堤坝上,望着被淹的粮仓,喉头发紧——那些黑甲尸的爪子,正扒着粮车的木栏,指甲缝里渗着黑血。
王爷!忽尔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的在粮仓里发现了这个!他举着块染血的木牌,上面刻着二字。
赵煊接过木牌,指尖触到牌底的刻痕——与他在破庙井边青石板上见过的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母妃信里的话:幽冥门不死,赵氏不宁,原来那些年,母亲不是在怕幽冥门,是在等一个能彻底斩断这孽缘的机会。
阿煊!赵宸突然拽住他的胳膊,看那边!
江面上浮起十几具黑甲尸,眼窝里的绿火直勾勾盯着他们。为首的尸身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小主子,门主...等您多时了。
赵煊的瞳孔骤缩。他认得这声音——是破庙里的无常!原来那些黑甲尸,是幽冥门用尸蛊控制的!
退后!赵宸挥剑斩断最先扑来的尸骸,玄铁剑的青光映得他眉目冷峻,阿煊,你带百姓先撤,我来对付这些畜生。
赵煊抓住他的衣袖,我要亲手杀了无常!他举起铜匣碎片,碎片上的血契突然泛起红光,我娘用命养的锁魂骨,不是用来护着我的!
无常的尸身突然暴涨,指甲化作利刃直刺赵煊心口!赵煊不躲不闪,任由利刃刺穿左肩。血珠溅在铜匣上,血契的红光骤然暴涨,将无常的尸身灼得滋滋作响。
啊——!无常发出凄厉惨叫,尸身开始崩解,你娘...你娘当年就该杀了你!
赵煊踉跄着后退,左肩的血顺着衣襟滴在青石板上。他望着无常消散的黑雾,突然笑了:我娘若知道我今日能站在这里,定会夸我。
赵宸扶住他:你疯了?
我没疯。赵煊望着江面上的灾民,声音突然坚定,我要让幽冥门知道,他们欠我娘的,我赵煊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刘琨带着一队官兵赶来,玄色官服上沾着泥水:赵煊!你竟敢私自带兵...)
刘大人。赵煊打断他,举起铜匣碎片,清江县的水患,是你和赵恒勾结幽冥门放的吧?他指着江面上的黑甲尸,这些尸身上的蚀骨粉,和你书房里的那罐,是不是一样的?
刘琨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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