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立在井台边,右肩胎记的青光透过素白孝服,在井沿投下圈幽幽光晕。子时的更鼓刚敲过,远处隐约传来七长八短的梆子声——是东宫的暗号。
王爷。老药头佝偻着背,枯手里攥着把朱砂,七殿下真会来?
赵宸没答话。他摩挲着袖中的金铃,铃舌那颗玉珠不知何时已变得滚烫。三日前那个嬷嬷临死前的话犹在耳边——铃响三声,井底有应。
来了。忽尔卓突然低喝。
宫墙阴影里缓缓走出个瘦削身影。七皇子赵棠披着件月白狐裘,左眼罩着黑纱,右眼在雪光下亮得惊人。他身后只跟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个紫檀匣子。
三哥。赵棠声音轻得像风,久等了。
赵宸右肩胎记突地一跳。七弟走路姿势不对——左脚明显跛得厉害,像是受了重伤。可三日前在王府相见时,他还...
你的腿?
赵棠苦笑:昨夜去太庙祭拜,摔了一跤。他示意小太监退下,三哥,我有东西给你。
紫檀匣子打开,里面是封泛黄的信笺。赵宸右肩青光流转,照见笺上熟悉的字迹——是母妃的手书!笺首题着《保命策》三字,墨迹已经褪色,但笔锋间的急切仍力透纸背。
昨夜整理东宫旧物,在母妃的妆奁夹层里发现的。赵棠独眼微红,三哥看看便知。
赵宸指尖刚触及信笺,右肩胎记就轰然炸开青光!笺上文字如活物般浮起,在雪光中凝成虞贵妃的虚影:
宸儿若见此信,母妃已不在人世。切记三事:一不可入冷宫,二不可近枯井,三不可信...
虚影突然扭曲,后半截话化作青烟消散。赵宸剑眉紧蹙——母妃的字迹到这里突然变得潦草,像是匆忙间写就,最后那个字甚至没写完。
三哥发现了吧?赵棠轻声道,母妃想写不可信陛下
赵宸右肩胎记青光骤暗:胡说什么?
不是胡说。赵棠从怀中掏出半块玉圭,三哥还记得这个吗?
圭身刻着字,边缘残留着暗红血渍。赵宸袖中的金铃突然自行震动,发出细碎的声。而更诡异的是,井水竟随着铃声微微荡漾,水面泛起细密的波纹。
这是母妃留给我的。赵棠将玉圭放在井沿,她说若三哥有朝一日问起那口井,就把这个给你。
赵宸盯着玉圭。圭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但凑近仍能闻到淡淡的腥气——是人血!而且这气味...莫名熟悉。
七弟。他声音发涩,你到底知道什么?
赵棠独眼突然流下滴血泪:我知道母妃是怎么死的。他指向枯井,不是投井,是被推下去的。
谁推的?
三哥真想知道?赵棠惨笑,那先看看这个。
他又从怀中取出幅绢画。画上是六岁的赵宸,正被个宫装女子抱在怀里。女子面容模糊,但衣饰分明是虞贵妃的样式。而画角题着行小字:宸儿病愈,阿瑶手书。
这是母妃最后一张画像。赵棠声音发抖,三哥看画上的日期。
赵宸右肩胎记突突直跳。画角日期赫然是母妃前三日!可画中的自己面色红润,哪像传说中病得奄奄一息的样子?
三哥的病,是装的。赵棠突然抓住他手腕,母妃信里说的保命策,第一条就是!
赵宸如遭雷击。他猛地想起地宫里母妃残魂的话:宸儿,不是你的错...不是他的错,那为什么他记忆深处总有个模糊的画面——自己站在井边,手里攥着母妃的裙角?
七弟。他声音哑得不成调,那夜井边...发生了什么?
赵棠没回答。他颤抖着解开左眼黑纱,露出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深处,竟嵌着颗赤红的珠子,此刻正泛着妖异的光芒!
这是母妃留给我的。少年皇子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她说...用这只眼,能看见真相。
他猛地将血珠按在玉圭上。圭身裂开,里面竟藏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墨迹已经褪色,但依稀能辨出是虞贵妃的笔迹:
宸儿病愈,陛下疑为幽冥转生。今夜子时,命王瑾携锁魂针来。妾身不得已,以周姐姐所授分魂术,将宸儿胎光封于右肩。然陛下识破,逼妾身携宸儿至冷宫...
赵宸读到这里,右肩胎记突然剧痛如绞!青光不受控制地炸开,将井台照得如同白昼。而更可怕的是,井水竟随着青光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三哥别急。赵棠按住他颤抖的手,后面还有...
赵宸强忍剧痛继续往下读:
王瑾突至,以宸儿性命相胁。妾身不得已,假意推宸儿入井,实则自坠。然坠井前,见宸儿右肩胎记发光,王瑾惨叫倒地。妾身半身入井时,见...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像是被水浸过。赵宸右肩胎记的青光忽明忽暗,像是狂风中摇曳的烛火。他忽然明白了母妃那句不是你的错——那夜井边,不是他推母妃,而是...
母妃为救你,自己跳的井。赵棠血泪纵横,但跳井前,你的胎记重伤了王瑾。那阉狗因此记恨,在父皇面前颠倒黑白,说是你推母妃下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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