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朗的影子一直钉在萧屹身后半尺的黑暗中。此刻,如同嗅到血腥的猎豹,无声地逼前半步。他粗糙的手指探入怀中,缓缓抽出一件东西。
不是刀。
不是布。
是一根尺余长、小儿臂粗、通体深紫近乎发黑、表面布满细微圈纹的阴沉老藤棍!棍体在昏暗油灯下毫无光泽,死沉死沉。但高朗的手指在那粗糙的藤纹缝隙里极其细捻地一抠!
“咔!”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机括弹出的清响!
棍顶三寸处被拧开了!露出里面一截乌沉沉、布满倒刺锯齿沟槽的细长铜锥!铜锥尖上沾着星星点点、早已干结成乌黑冰晶的血痂颗粒!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腥甜与金属冷气的邪恶气味!
高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乌沉沉的锥尖!带着千钧死力!精准无比地戳在了枭七被厚布拍中的大腿根那片污浊皮肉之上!不深不浅!正顶着那皮肉之下股骨大转子最脆弱、与筋腱交缠的接缝之处!
“呃——!!!”枭七的身体如同被滚油泼了心肝!所有的意志堤坝被瞬间冲破!被强行封锁在喉咙深处、混杂着剧痛和无限恐惧的惨厉嘶吼猛地炸开!那被捏碎的下巴骨根本无法闭合,只剩下气管被声浪疯狂撕扯的、如同破旧兽皮撕裂般的“嗬哈…嗬嗬嗬”恐怖颤音!口水混合着尚未凝固的浓血污沫狂喷而出!眼球瞬间爆突充血!
一股浓烈的腥膻恶臭猛然从他胯下弥漫开来!大小便完全失禁!臭不可闻!
萧屹的身体在枭七凄厉非人的嘶吼中纹丝不动,只有紧捏布片边缘的手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绷出惨白透明的颜色。他缓缓俯下靠近枭七那被非人痛楚扭曲的面孔,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毒牙,一根根钉入枭七彻底崩溃的神魂:
“喊什么?”
“你那好主子…”
“派人…擦你的‘雀儿道’…”
“踩你的‘鹧鸪哨’…”
“割了老刘头的头…给耗子啃了…”
“填了陈三姑熬糖的锅灶…砸成了碎渣子…”
“你们影卫老巢…”
“永福客栈后院枯井底下那条地道里…”
“三十二口子活桩…全臭了…”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
“雀儿道”、“鹧鸪哨”是枭七亲自设定的密线!老刘头、陈三姑是他埋下的暗桩!最后一句“三十二口子活桩全臭了”!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是京都影卫秘舵核心地!是他亲自负责经营多年、视为暗命的核心老巢!
嗡——!
一股比断骨切筋更刺魂百倍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枭七混乱的神识!那张早已被剧痛撕碎的脸上,所有的肌肉似乎都凝成了冰雕!唯有暴突的眼球中,那最后一丝残留的光,轰然炸裂成无边无际的、混杂着极致恐惧与绝望的寒冰碎片!
主子……主子他……
斩草……真的连根拔了?
“唔……唔……”枭七喉咙里爆发出最后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扭曲的兽嚎!身体疯狂地后仰,死命朝那冰冷的石柱子上猛撞!头骨撞得砰砰作响!血沫横飞!
就在他身体前倾到极限、额头狠狠撞在石柱,发出沉闷碰撞的刹那!
呼啦!
萧屹抓着的那块厚布片如同被强风卷起的符幡,猛地向前一掼!
厚布片带着一股污血腥气,精准无比地糊在了枭七因后仰撞柱而前突的、布满血污涕泪的前胸上!
啪!
布片落下!
下面!
靠近左胸心脏位置!
那件被血浸透、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烂布褂子紧贴胸口的地方!
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污垢和血痂完全覆盖的凸起痕迹!被布片重重按下的力道瞬间凸显!
萧屹那只比鹰爪更锐利的枯手!裹挟着厉风!快如闪电!带着捏碎铁石的之力!狠狠抠进了那凸起的位置!
“嘶啦——!”
刺耳的布料撕裂声!
一块硬物!
一块紧贴着枭七心口位置、被缝死在内层布料夹缝里的硬物!
应声而出!
被萧屹死死攥在掌心!
油灯骤亮的火苗下!
半块!
只有半个婴儿拳头大小!
通体莹白如最上等的羊脂冻玉!
玉料温润纯净,在这污秽血腥的牢房里竟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圣洁光泽!玉佩边沿是不规则的撕裂茬口,明显是从一整块上硬生生掰断的!在断茬最锋利尖锐的那处棱角位置!赫然用极其高超的技艺,阴刻着一个清晰无比、笔画圆融却又透着锋锐的篆体字——
“稷”!
二皇子赵稷的“稷”!
玉佩下方,紧贴着断茬豁口的玉面上,一个更微小、却带着某种诡异神圣感的小篆印记浅浅浮出——
“御赐”!
隆庆帝亲赐!
“嗬嗬…嗬…”枭七那张凝固着极致惊愕、绝望和一丝难以言喻茫然的脸,在玉佩破衣而出的瞬间猛地僵死!喉咙深处最后那点如同风箱破洞的呜咽彻底掐断!他眼珠子最后一点火气死死钉在萧屹手中那半块染血的玉片上,瞳孔深处像燃尽的死灰,最后爆起一丝火星子,又迅速湮灭成无尽的空洞漆黑。破布片一样的身躯彻底软了下去,脑袋如同折断的麦秆,沉重地垂落在被污血浸透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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