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白光领域如同温暖的屏障,将阴寒、腐朽与游魂的尖啸隔绝在外。严燕林沐浴在这片柔和的光晕中,冰冷的四肢百骸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濒临崩溃的精神也稍稍稳定。他喘息着,支撑起虚弱的身体,目光紧紧锁定在从幽深裂缝深处走来的少女身上。
她赤足踏着无形的韵律,每一步落下,脚下便漾开一圈圈涟漪般的柔和光晕。那身仿佛由流动月光织就的素白长裙纤尘不染,与周围污秽阴冷的环境形成刺目的对比。她的面容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双眸清澈见底,却又深邃得如同映照了万古星河,带着一种不属于尘世的空灵与悲悯。
少女的目光越过那些在白光边缘畏缩不前、发出不甘嘶鸣的灰绿游魂,最终落在了严燕林身上。当她的视线触及严燕林紧握的右手,以及掌心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带着一丝不祥湮灭气息的微弱紫芒时,那双空灵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像是确认了某种早已预见的宿命。
她并未立刻开口。纤细的右手轻轻抬起,手腕上一串由九颗温润如玉、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异“石子”手链微微一亮。
嗡……
奇异的、如同风铃轻吟却又直透灵魂的嗡鸣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悦耳,带着一种安抚万灵的韵律。那些在白光边缘躁动不安的游魂,如同被无形的缰绳勒住,嘶鸣声瞬间低落下去,扭曲的魂影也畏缩着向更深的黑暗中退去,只留下无数双闪烁着贪婪与畏惧磷火的“眼睛”,在幽暗中窥视。
直到这时,少女才将目光完全聚焦在严燕林脸上。她的眼神清澈依旧,却多了一种审视的意味,如同纯净的泉水,映照出他此刻的狼狈、虚弱,以及深藏眼底的惊惶与那一丝被末日倒计时催生的执拗。
“活人,” 她的声音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空灵悦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冷,“何故染死界尘?”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接印入严燕林的脑海。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冷的露珠,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死界尘?
严燕林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破旧的衣衫在方才的翻滚和游魂袭击下早已褴褛不堪,裸露的皮肤上,除了被乱流罡风割裂的细小伤口,更触目惊心的是几道被游魂阴风擦过后留下的痕迹——那并非鲜血淋漓,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边缘微微凹陷,皮肤失去弹性,如同被阴寒之力瞬间冻结、侵蚀了生机,正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这就是“死界尘”?来自灵界缝隙的污染?
“我…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严燕林急忙解释,声音因为虚弱和紧张而沙哑,“我是被人追杀,从祭星崖上掉下来,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 他急切地想要说明自己的无辜,指向头顶那一片混乱能量残留的黑暗虚空,“上面!天兵、仙门、还有部落的人,他们要抓我,抢我手上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掌心那黯淡的紫色纹路再次暴露在少女的目光下。
少女的视线再次落在他掌心那奇异的紫色纹路上。这一次,她的目光停留得更久,清澈的眸子里,那丝凝重变得清晰可见。她似乎能透过那黯淡的紫芒,看到其深处蕴含的混乱与毁灭本质。
“祭星崖…”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空灵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遥远记忆的涟漪。她的目光从严燕林掌心的紫纹移开,重新落回他脸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活人坠入死界缝隙,已是逆乱阴阳。更沾染死界尘,侵蚀生气本源。”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不再仅仅是指责,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若无净魂之术,三日之内,生气枯竭,魂灵亦将被此间污浊同化,永堕沉沦。”
永堕沉沦?!
严燕林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几道灰败的伤痕,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比刚才面对游魂围攻时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不是死在追杀中,而是在这鬼地方慢慢腐烂,变成那些扭曲的游魂之一?九十九天?灵界引渡者?一切都成了空谈!
“不…不能这样!”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白光中的少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急迫,“九公…祭星崖上的九公!他让我来找灵界引渡者!他说只有你能帮我!他…他最后完全石化了还告诉我!” 他语无伦次,将九公石像最后艰难指向东方、挤出遗言的景象急切地描述出来,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当严燕林提到“九公”、“石化”、“窥天者”这几个词时,少女那双始终波澜不惊的空灵眼眸,终于出现了明显的震动!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巨石!
“窥…天者…石化了?” 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深沉的悲悯。她看向严燕林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那清澈的眼底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有对古老守护者陨落的哀伤,有对预言应验的沉重,更有一种宿命般的了然——原来是他指引这个少年,带着那灾厄与希望并存的碎片,来到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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