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集 石语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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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死了。
整个山谷像被塞进了一块巨大的、凝固的琥珀。方才还因彗星碎片异光而惊惶奔逃的羊群,此刻如同僵硬的石雕,保持着蹬蹄欲跃的姿势凝固在斜坡上,连卷起的草屑都悬停在半空,纹丝不动。天地间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压得严燕林耳膜嗡嗡作响。
时间……真的停了?
他惊恐地转动眼珠,视线艰难地挪回九公身上。老人枯瘦的手还死死攥着那块幽暗的彗星碎片,但整个人已彻底僵直。自他干裂的嘴唇吐出那五个石破天惊的字——“九宫格预言”——的瞬间,一种肉眼可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白色,如同冬日河面迅速蔓延的冰层,疯狂地吞噬着他。
从攥着碎片的指尖开始,那灰败的石化痕迹闪电般向上侵蚀。皮肤失去光泽与弹性,龟裂出细密的纹路,像干涸千年的河床。石化的部分坚硬、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死寂质感,迅速爬过手腕、小臂,蛮横地越过手肘,最终在肩头以下戛然而止。九公的左半边身体,连同握着碎片的整条手臂,已彻底化为一座粗糙、僵冷的石雕,与脚下沉默的山岩融为一体。
右半边身体,那属于活人的半边,却在剧烈地颤抖。仅存的右眼圆睁着,浑浊的眼白里血丝虬结,瞳孔深处翻涌着无法言喻的巨大惊骇与痛楚,死死盯住掌心的碎片。他的右半边嘴唇痉挛着,似乎想嘶吼,想警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动着半边石化躯干上簌簌落下的石粉。
“九…公?”严燕林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像被扼住了喉咙的幼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想扑上去,可双脚如同被钉死在地上,灌满了铅。老人那半石化半活人的恐怖景象,比任何山精鬼怪都更骇人。
九公的右眼猛地转向他,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充满了急迫、警告,还有一丝……绝望的悲悯。他喉咙里咯咯作响,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从痉挛的嘴角挤出几个破碎、扭曲的音节:
“…九…尾…祸…源…”
每一个字都像从烧红的烙铁上滚过,带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话音未落,“噗”的一声轻响,一股浓稠得发黑的血箭从他仅存的半边嘴里狂喷而出,溅落在身前枯黄的草叶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暗沉诡异的斑点。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岩石粉尘的呛人气息,弥漫开来。
“九公——!”严燕林魂飞魄散,恐惧终于被更强烈的本能冲垮。他踉跄着扑过去,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老人那仅存的、颤抖的右肩,却又不敢真的落下。那冰冷的石质触感仿佛带着死亡的诅咒。
“怎么办…怎么办啊?”少年彻底慌了神,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他徒劳地摇晃着九公石化手臂下那点还能活动的身体,触手却是刺骨的冰凉和僵硬。“您别吓我!您说话啊!什么预言?什么祸源?您告诉我怎么救您!”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无助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没顶。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九公石化左手紧握的指缝里,似乎透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要被那幽暗碎片本身光芒吞噬的异样反光。不是碎片的冰冷幽光,而是一种…温润的、带着奇异生命感的微芒,如同深潭底下沉睡的宝石。
严燕林的心猛地一跳。那是什么?九公在完全石化前死死攥住的,除了碎片,还有别的东西?
这个念头刚闪过,掌心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灼痛!是那块他捡到的最大彗星碎片!它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他的皮肉。剧痛让他下意识地想甩开,可那碎片却像生了根,牢牢吸附在掌心。
“呃啊——!”他痛呼出声。
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旋转!九公石化的半边身体在他视野里猛地放大、变形,仿佛成了宇宙的中心。他看到的不再是粗糙的岩石纹理,而是一片无边无际、正在崩塌的灰白色“地基”!无数细微如尘的灰色光点,正从这片“地基”上无声无息地、不可逆转地逸散、湮灭。每一次逸散,都带走一点“坚固”的概念,留下一片更加死寂的虚无。一种源自世界根基的、冰冷彻骨的“流逝”感,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蚂蚁,瞬间钻入他的骨髓,啃噬他的灵魂。
熵基崩塌!
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丧钟,毫无征兆地在他混乱的意识深处轰鸣炸响。不是听到,而是感知,是这碎片强行塞给他的、关于世界正在“融化”的终极恐怖!
这源自宇宙本源的冰冷恐惧,比面对任何妖魔鬼怪都更令人绝望。严燕林浑身筛糠般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血液似乎都要冻结。他踉跄后退,想摆脱那碎片,摆脱那恐怖的景象。
“嗡……”
碎片再次震动。那股熟悉的、撕裂脑髓的庞杂信息洪流又一次凶猛地冲击而来!无数无法理解的符号、扭曲的光线、破碎的时空图景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烁、爆炸。剧痛几乎让他昏厥。混乱中,那幅曾惊鸿一瞥的末日图景碎片——无垠的混沌黑暗,吞噬一切的紫色火焰,支离破碎的星辰——再次清晰地浮现,比上次更加狰狞、更加迫近!绝望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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