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瘫软在冰冷的山坡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严燕林撕下自己破夹袄还算干净的里衬,手忙脚乱地裹住老人额头上被他自己抓出的几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暗红的血很快渗透了布条,混杂着泥土和冷汗,触目惊心。他不敢移动九公,只能将他拖到一块背风的巨岩凹陷处,用枯草勉强盖住老人冰冷颤抖的身体。
“九公……你撑住……我去找水……找人……” 严燕林的声音干涩发颤,他自己都不信这荒山野岭、忘川肆虐之后,还能找到活人。他最后看了一眼老人灰败的脸,咬咬牙,将那个用破布层层包裹、依旧冰冷搏动、如同活物心脏的碎片布包,死死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九公那口喷溅的心血似乎真的“激活”了它,搏动得更加有力、更加冰冷,每一次跳动都像冰锥扎在肋骨上,与十里外黑风坳那道渐渐黯淡却依旧连接天地的紫色光柱,产生着令人心悸的共鸣。
扔掉?九公拼死埋下它,又拼死警告,这东西是祸源,却也是……唯一的线索?严燕林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不弄明白这一切,他和九公,整个黄羊岭,甚至更远的地方,都可能被那所谓的“九尾”爪牙,像碾死蚂蚁一样碾碎。
他必须去黑风坳!必须亲眼看看那坠落的灾星!
山路崎岖,如同巨兽狰狞的脊骨。往日熟悉的羊肠小道,此刻遍布着昨夜冲击波和地动留下的创伤。巨大的裂缝如同大地的伤口,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的地气。嶙峋的山石被无形的力量掀翻、移位,滚落在路旁,棱角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寒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尘土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铁锈和硫磺气息的**腥甜**,吸进肺里,隐隐带来灼烧感和恶心。
越靠近黑风坳,异象越是触目惊心。
首先是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仿佛声音本身也被那坠落的灾星吞噬。没有鸟鸣,没有虫嘶,只有自己粗重喘息和心跳的擂鼓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孤独。
其次是**结晶**。山道两侧裸露的岩石,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光滑的**暗紫色**!如同被打磨过的巨大紫水晶,表面反射着天空黯淡的紫云,散发出冰冷、妖异的光泽。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荆棘丛,更是彻底变成了僵硬的、形态扭曲的**紫色晶簇**,保持着被瞬间冻结前的挣扎姿态,尖锐的晶刺在死寂中闪着寒光。脚下原本松软的泥土,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同样暗紫色的**晶尘**,像一层剧毒的霜。
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咽冰冷的凝胶。那股腥甜味愈发浓郁,混杂着一种……类似臭氧被电离后的、刺鼻的金属气息。严燕林感觉头皮发麻,裸露的皮肤传来阵阵细微的、如同被无数冰冷针尖轻刺的麻痒感,汗毛根根倒竖。
转过最后一道如同巨斧劈开的山隘,黑风坳——或者说,曾经的黑风坳——终于赤裸裸地展现在严燕林眼前。
视野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深的恐惧攫住!
眼前,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眩晕的、边缘还在袅袅升腾着暗紫色烟气的……**陨坑**!
陨坑直径难以估量,坑壁陡峭如削,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瞬间熔融、又急速冷却后的、光滑如镜的琉璃质感,通体是深邃、冰冷、令人心悸的**暗紫色**!坑壁表面,无数道粗大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暗紫色结晶脉络纵横交错,内部流淌着粘稠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深紫色流光,明灭不定,散发出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坑底并非预想中的焦土或熔岩湖,而是一片令人无法理解的、绝对的……**空**!
不,不是空!是一种极致的**黑暗**!一种吞噬了所有光线、所有声音、所有存在感的纯粹虚无!目光投入那片黑暗,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走,只留下冰冷的战栗。唯有在黑暗的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紫色光点**,如同宇宙尽头垂死的星辰,孤独而冰冷地悬浮着,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湮灭气息——那是“熵湮之瞳”最终沉寂的核心。
陨坑周围,原本高耸险峻的山峰,如同被无形的巨刃拦腰斩断!断口处光滑如镜,呈现出与坑壁同样的暗紫色结晶化状态!山体被削去的部分,早已在撞击的瞬间化为冲天的烟尘和紫色的能量乱流,散逸在空气中,只留下这些沉默的、流着紫色光血的断壁残峰,如同为那陨坑竖立的、亵渎神明的墓碑。
然而,最让严燕林灵魂颤栗的,并非这毁灭性的巨坑本身,也不是那沉寂的紫色光点。
是悬浮在陨坑边缘、距离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尚有百丈之遥的……**九块晶体**!
它们如同被无形之手托举着,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缓缓地、无声地自转着。每一块都呈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多棱面的几何形态,大小不一,最小的只有拳头大,最大的堪比磨盘。它们的材质绝非人间的水晶或宝石,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如同将最深邃的宇宙虚空与粘稠紫焰强行熔铸而成的……**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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