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潭幽谷沉入一片死寂,唯有洞穴深处篝火偶尔爆起的细微噼啪声,以及那重伤男子粗重艰难、时而断续的呼吸声,交织成这漫长寒夜中唯一的律动。
叶懿愫蜷缩在洞穴入口内侧,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不敢有丝毫松懈。一双杏眼在黑暗中警惕地圆睁着,如同守夜的幼兽,时而扫向洞外被月光勾勒出模糊轮廓的幽谷,时而紧张地回望洞穴深处那团明灭不定的火光,以及火光旁昏迷不醒的魁梧身影。
一夜惊心动魄,救治的过程耗尽了她本就不多的体力和心神。寒意顺着岩壁渗入骨髓,让她忍不住微微发抖,但更冷的,是心底那份无法驱散的不安与疑虑。
这个人,究竟是谁?那手背上模糊的印记,真的与她的家族有关吗?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巧合?他因何身受如此重伤?追杀他的人,会不会循着血迹找到这里?
每一个问题都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让她无法安宁。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张古旧的地图,仿佛能从上面汲取一丝虚无的勇气。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洞外的天空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继而透出些许灰白。黎明的脚步悄然临近。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呻吟!
叶懿愫猛地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全身肌肉骤然绷紧!她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立刻投向声音来源。
篝火的光芒跳跃不定地映照在那张棱角分明、却因失血过多而异常苍白的脸上。只见那昏迷了一夜的男子,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眉头因巨大的痛苦而死死拧紧,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沙哑的嗬嗬声。他似乎正挣扎着想从无尽的黑暗梦魇中挣脱出来。
叶懿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灵力悄然流转,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无论是攻击,还是再次逃亡。
男子的挣扎越来越剧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忽然,他猛地咳嗽起来,身体因咳嗦而剧烈抽搐,牵动了腹部的伤口,鲜血再次从草泥下渗出,让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但这剧痛似乎也加速了他意识的回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因重伤和高烧而布满了血丝,眼神初时涣散、迷茫,充满了梦魇留下的惊悸与痛苦。但仅仅片刻之后,那涣散的目光便以惊人的速度凝聚起来,如同淬火的精铁,瞬间变得锐利、警惕,充满了野兽般的机警与悍勇!几乎在睁眼的同一时间,他的身体就做出了本能反应——尽管虚弱不堪,他却猛地试图翻身坐起,一只手下意识地向身旁摸去,似乎想要抓取那早已断裂的兵刃!
“别动!”叶懿愫清冽而带着一丝紧张警惕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这寂静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的伤口会裂开!”
男子的动作猛地一僵。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在了洞穴入口处那个娇小、浑身紧绷、眼神中充满戒备与审视的小姑娘身上。
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与试探。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坐一卧、一强壮一娇小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
男子的目光极其快速地扫过叶懿愫,从她破烂的衣衫、警惕的神情,到她周身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凝气期灵力波动,眼中的凌厉和敌意稍稍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深的疑惑和难以置信。他似乎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境况比他也好不了多少的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试图开口,发出的却只是沙哑破碎的气音:“你……是……谁?这……是哪里?”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牵扯着肺部的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眉头紧锁,冷汗涔涔。
叶懿愫没有立刻回答。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分辨出虚伪与真诚。对方的反应不像作伪,那瞬间的迷茫和之后的警惕,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之人在陌生环境下的正常反应。
她稍稍放松了一丝紧绷的神经,但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声音平稳却带着疏离:“这里是一处隐蔽山谷。我昨天发现你昏迷在谷口,把你拖了进来。”她省略了自己躲藏和犹豫的过程。
男子闻言,努力转动沉重的头颅,环顾四周。当看到身下铺着的干燥苔藓、腹部那虽然简陋却明显经过处理的伤口、以及旁边树叶上盛放的清水和药草残渣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涌上的是更为复杂的情绪——惊讶、感激,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似乎想撑起身体道谢,但稍一用力,腹部的剧痛便让他闷哼一声,重新跌躺回去,脸色更加苍白。
“说了别动!”叶懿愫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强硬,“你腹部的伤口很深,差点就没命了。”
男子喘了几口粗气,终于放弃了挣扎,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叶懿愫,沙哑道:“多……谢……救命之恩。在下……凌昊。”他报出名字时,语气自然而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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