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光门的瞬间,时空颠倒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远比外界精纯、厚重千百倍的玄黄之气便如同温暖的潮水,将众人彻底淹没。这气息古老、苍茫,带着万物母源般的包容与安宁,瞬间抚平了因强行开启祭坛和亡命奔逃带来的疲惫与激荡。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又令人心神震撼。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却已破碎不堪的球形空间的内部。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氤氲流转、如同厚重云层般的玄黄之气,散发出温和而恒定光芒,照亮了这片寂寥的天地。脚下,也非坚实大地,而是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陆地碎片,如同失重的岛屿,静静地悬浮在无尽的玄黄气海之中。
这些陆地碎片,大的堪比山岳,其上可见倾颓的宫殿群、断裂的廊柱、干涸的河床;小的则仅有方寸之地,承载着一株枯死的古树,或是一尊残缺的雕像。所有的建筑、山石,甚至那些悬浮的沙砾,都呈现出一种统一的、深沉厚重的玄黄色泽,铭刻着岁月的痕迹与不屈的意志。无数巨大的锁链,有些已然断裂,有些依旧完好,如同神人的经络,纵横交错,将这些破碎的陆地勉强连接在一起,构成了这片悲壮而奇异的悬浮世界。
这里,便是玄黄祖庭的内部,上古宗门最后的悲壮余烬,一个在终末之战中被打碎,却凭借不灭意志强行维系至今的奇迹之地。
“这里……就是玄黄宗真正的山门吗?”一名战堂弟子望着眼前这超越想象的景象,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敬畏。
赵莽深吸一口气,浓郁的玄黄之气涌入肺腑,让他周身暗金符文自主亮起,舒畅得几乎要呻吟出来。“没错!就是这里!老祖宗们待的地方!感觉……感觉就像回家了一样!”他背后的养魂玉棺中,启的气息也在这同源力量的滋养下,变得平稳了许多,眉心的黑暗标记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柳依依闭上眼,仔细倾听着这片天地的“律动”。与外界葬沙古城的混乱扭曲截然不同,这里的律动虽然带着一种深沉的悲伤与残缺,但其核心却是一种坚韧、有序、循环不息的磅礴节奏,如同一位重伤的巨人,依旧保持着强劲而规律的心跳。“此地的法则虽然破碎,但根基未失,玄黄真意流转不息,自成一体。”
林风神识扫出,却发现在这片独特的空间内,神识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压制,并非被干扰,而是被这片天地本身浩瀚的意志所包容、所稀释,探查范围远不如外界。“大家小心,此地看似平静,但毕竟是上古遗迹,危机暗藏,不可大意。”
墨羽负手而立,目光扫过那些悬浮的陆地碎片与纵横的锁链,眼中混沌光芒流转,似乎在解析着这片空间最深层的结构与历史。“破碎的秩序,凝固的时光,不屈的坚守……此地,本身就是一部活着的史诗。”
众人落脚点,是一块约有方圆数里的陆地碎片,边缘处还能看到整齐的切口,仿佛被无上伟力生生斩断。碎片中央,矗立着一座半塌的巨型石碑,碑文已然模糊,但那股镇压四方、承载历史的意蕴却经久不散。
就在众人初步适应环境,准备探寻出路与造化鼎下落之时——
“嗡!”
脚下的大地碎片轻轻一震,那座半塌的石碑骤然亮起温和的玄黄光芒!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水波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刹那间,除了墨羽依旧淡然,以及玉棺中沉睡的启似乎被某种力量特意隔绝之外,林风、赵莽、柳依依以及十名战堂弟子,皆是身躯一震,眼神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他们眼前的景象变了。
不再是破碎的悬浮世界,而是置身于一片古老、肃穆、弥漫着战火硝烟的宏大广场之上。天空是暗红色的,仿佛浸透了鲜血,无数穿着玄黄宗服饰的修士,组成一个个战阵,正与从天而降、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浑身缠绕着黑雾的恐怖存在惨烈厮杀!神通碰撞的轰鸣,法宝破碎的尖啸,修士临死前的怒吼与不甘的咆哮,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战歌,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护我祖庭!玄黄不灭!”
“为了身后的家园!杀!”
“宗主!阵基快撑不住了!”
惨烈的画面,磅礴的战意,绝望的坚守,以及那熟悉的、与星陨阁和噬界者同源的寂灭气息……这一切如此真实,仿佛将众人拉回了万载之前,那场导致玄黄宗覆灭、祖庭破碎的终末之战!
“这是……祖庭残留的记忆烙印?还是考验?”林风紧守心神,秩序剑意自发流转,护住灵台清明,但他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点燃的悲壮与惨烈。
赵莽双目赤红,玄黄不灭体轰鸣,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与他修炼同源功法的先辈,在那黑潮之中怒吼着自爆,只为拖延敌人一瞬。“老祖宗……”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柳依依脸色发白,那战争的杀戮之音、绝望之音几乎要冲垮她构筑的音律防线,她十指死死按在琴弦上,试图在这片混乱中寻找一丝和谐的韵律,稳住自己与同伴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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