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城,大炎王朝与北境蛮族交界线上的边陲重镇,如今城头再次挂上了大炎龙旗。
城主府内,血腥味与草药味尚未完全散去,冰冷的铁甲与温暖的炭火交织出一种奇特的氛围。沈天君端坐于主位,玄色狐裘衬得他面容愈发平静,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块洁白的丝绸,正在一丝不苟、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天子金刀的刀鞘,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世间最微小的尘埃。
李钟和耿忠分立左右,铠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他们刚刚肃清了城中最后一批潜伏的蛮族散兵,眉宇间是胜利后的振奋,也是大战之后的疲惫。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神色凝重地快步走入大厅,单膝跪地。
“启禀侯爷!府外有一人求见,自称是……是大皇子殿下的亲卫,有万分紧急的军情禀报!”
大皇子!
这三个字,让原本略显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
耿忠和李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大皇子被俘,乃是北境之耻,也是所有炎朝军人心头的一根刺。
“带他进来。”沈天君擦拭的动作没有停,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很快,一阵沉重而踉跄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血人”被两名亲卫半架着拖进了大厅。
他身上的禁军校尉铠甲早已支离破碎,像是被无数刀剑劈砍过,深可见骨的伤口遍布全身,凝固的黑血与泥土、霜雪混在一起,形成一层厚厚的“甲壳”。
他甚至已经不能算是在走,每一步都是在地上拖行,留下一道混杂着脓血与碎肉的污秽痕迹。一股浓烈的血腥和伤口腐烂到极致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让几名身经百战的亲卫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噗通”一声,那人挣开亲卫的搀扶,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扑,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罪将……罗成,叩见……冠军侯!”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仿佛声带都已被鲜血浸透,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般的悲鸣。
“罪将无能,未能护得殿下周全……罪该万死!”
沈天君微微皱眉,眼下大皇子音讯全无,生死未卜,自己刚想要打探其消息,这罗成就送上门来了,是不是太巧了些。
“侯爷,这是大皇子身边的亲卫统领,罗成。”耿忠伏低身子在沈天君耳边轻声介绍,“听说此人自幼伴随大皇子左右,也是宫中一等一得好手,上次徐太兵变,大皇子被擒后,此人便消失了。”
沈天君侧头看了看耿忠,随后眼睛微眯的盯着罗成。
“既然未能护得殿下周全,殿下现在生死未卜,你为何还活着?”
名叫罗成的统领表情一怔,他猛地抬起头,那张被血污和泪水糊满的脸上,满是绝望与悲愤。
“殿下……殿下他……”
他哽咽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喷出一口暗红的血沫,似乎连说下去的力气都没有,“蛮族的那群畜生!他们……他们要对殿下用邪术!”
“什么邪术?”李钟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追问道。
“罪将不知……”罗成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那日徐太这狗贼兵变,城门大开,我等……咳咳……一众亲卫护着大皇子撤退,但奈何敌军实在是太多,又有狼骑兵冲阵,很快我们便被冲散了!”
“蛮子将大皇子关押在图拉城的地牢内,一直追杀我等,我一边躲避追杀一边打探殿下的消息,就是等着有一天神都援军到来,我能将此消息带回我军。”
“这一路上,我探听到蛮族似乎在准备什么仪式,而大皇子便是这仪式开启的重要一环!五日前,他们着急慌忙的撤走,并将大皇子从地牢中带出一并进行了转移。想必也是因为那仪式的缘故!”
说罢,罗成连连磕头,发出咚咚的响声,额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罪将逃亡这一路,听闻了侯爷杀天狼王,斩叛将徐太的丰功伟绩。罪将死不足惜,但大皇子是我大炎皇室血脉,还请侯爷救大皇子于水火!”
“混账!”耿忠怒发冲冠,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发出“咯咯”的脆响。
沈天君略作思索,面无表情的盯着罗成。
“如你所说,大皇子已经被带走,你叫我如何去救?”
“罪将……罪将打听到了大皇子所在!”罗成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高高举过头顶。他举起手臂的动作是如此艰难,仿佛那卷东西有千斤之重。
也就在他掏出东西的一瞬间,沈天君擦拭刀鞘的动作,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随即又恢复了原样,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侯爷!罪将杀了一名蛮子的探子,截获一封书信。到举行仪式的地点就在蛮族的天狼祭坛!天狼祭坛就在北都城西北三十里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癫狂的恳求。
“求侯爷救救殿下!趁仪式还未开始,我们还有机会!再晚……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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