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炎皇都,金銮殿。
天光未亮,巨大的殿堂内只点着数十支鲸油巨烛,光影摇曳,将百官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射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之上,如同鬼魅。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寒意混合的味道,除了偶尔响起的几声压抑的咳嗽,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以荣亲王为首的一派大臣聚在一起,低声交头接耳,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轻蔑。
“今日,必须逼那小女娃下定决心,再拖下去,等榆林城破,北蛮大军长驱直入,想议和都来不及了。”
“王大人所言极是,社稷为重,个人荣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那沈天君不过是她提拔的竖子,拿三千人去碰三十万狼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等着吧,今日过后,这朝堂,该换个声音了。”
他们全然不知,被锦衣卫牢牢把控的情报渠道,早已将一份足以颠覆他们所有认知的战报,悄然送入了宫中。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总管胤东海那标志性的,如刀刮铁器般尖利的嗓音响起,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百官躬身行礼,凰曦身着明黄龙袍,步履沉稳地走上御阶,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臣的心跳上。她端坐于龙椅之上,焰灵姬一身红衣,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静静立于她身侧,目光扫过下方各怀鬼胎的臣子,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众臣起身,不少人抬头偷偷打量龙椅上的女帝,心中都有些诧异。
今日的陛下,似乎有些不同。
往日的她,威严中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虑,像一株风雨中紧绷的寒梅。可今日,她端坐其上,脊背挺得笔直,那双凤目中不见半分阴霾,反而透着一种如利刃出鞘般的锋芒,看得人心头发颤。
荣亲王与吏部侍郎王承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不解,但随即被强大的自信所取代。
装模作样罢了,榆林城危在旦夕,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朝会开始,各部官员按部就班地奏报着各地无关痛痒的政务,凰曦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指尖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极富韵律的“哒、哒”声,敲得人心烦意乱。
终于,待所有琐事奏毕,殿内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荣亲王向王承恩使了个眼色。
王承恩立刻会意,从队列中走出,手捧奏折,声泪俱下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启奏陛下!北蛮狼骑三十万大军压境,榆林城旦夕可破!北境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恳请陛下以苍生为念,以社稷为重,遣使议和,方是上策啊!沈将军忠勇可嘉,但以三千疲敝之师对抗三十万虎狼,无异于以卵击石,白白折损我大炎……”
“够了。”
没等他说完,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陈词。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整个大殿的嘈杂。
王承恩一愣,抬起头,正对上凰曦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
“胤东海。”凰曦淡淡开口。
“奴才在。”
“把东西,给荣亲王和王侍郎好好看看。让他们开开眼,瞧瞧什么叫‘以卵击石’。”
胤东海应声而出,手中捧着一卷绢帛,走到荣亲王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怜悯笑意,手一松。
那卷记录着北境大捷的战报,便轻飘飘地,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落在了荣亲王的脚下。
这动作充满了无声的羞辱。
荣亲王脸色一沉,气得发抖,却不敢发作,只当是凰曦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不情不愿地弯腰,捡起那卷绢帛,不明所以地展开。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从容与傲慢便瞬间凝固了。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握着绢帛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不……不可能……伪造的!这一定是伪造的!绝不可能!”他失声喃喃,仿佛看到了什么鬼魅。
满朝文武见状,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几名武将则皱起了眉头,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胤东海清了清嗓子,将另一份抄录的战报展开,用他那尖利却洪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确保殿内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炎昭烈女帝元年冬,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镇北将军沈天君,协军师诸葛亮、骠骑将军袁天罡,于榆林城外,趁雪夜,率三千玄甲,夜袭鹰嘴崖,火烧蛮军连营八十里!”
“此役,斩敌首两万余!焚毁粮草辎重无数!”
话音至此,几名须发花白的老将军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死死攥住了拳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胤东海顿了顿,声音提得更高,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尖啸:
“我军玄甲,无一伤亡!”
“轰——!”整个大殿仿佛被投下了一枚炸雷!
“北蛮苍狼帅旗,被当场缴获!北境守军士气大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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