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凰煜,在看到庞巍跪下的那一刻,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他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太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庞巍那卑微的背影,那是一种被最信任的靠山彻底背叛的绝望!
太师都跪了,他们这些墙头草,哪里还敢有半点迟疑?
“噗通!噗通!”
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下一刻,此起彼伏的跪地声响成一片。
“臣等,叩见陛下!”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太和殿。那些方才还跟着李客卿叫嚣的官员,此刻跪在地上,头埋得比谁都低,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凰煜孤零零地站在那,看着满朝文武尽皆跪伏,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大势……已去。
龙椅之上,凰曦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臣子,看着那为首的庞巍,凤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深的冷冽与讥嘲。
这只老狐狸,比她想象的,还要能屈能伸。
不过,今日这一局,终究是她赢了。
“众卿,平身。”
清冷的声音落下,凰曦转身,重新坐回了那张冰冷的龙椅。
这一次,再无人敢有异议。
……
朝会,在一片诡异的祥和中结束。
当百官们战战兢兢地退出太和殿时,无不绕着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走。几名小太监提着水桶,用最快的速度冲刷着地上的血污,但那股铁锈般的腥气,却仿佛渗入了金砖的缝隙,久久不散。
他们看到殿外台阶之下,一队队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禁军,已经悄无声息地接管了整个皇宫的防务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大炎王朝的天,是真的变了。
养心殿。
这里是历代帝王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的地方。
凰曦遣散了所有宫人,偌大的殿宇内,烛火摇曳,光影斑驳,只剩下她和沈天君两人。
没有了在太和殿上的那股滔天威仪,此刻的凰曦,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孤清与脆弱,才悄然浮现。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被宫墙分割得四四方方的灰蒙蒙天空,许久,才轻声开口。
“今天,多亏了你。”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沈天君站在她身后数步之遥,身影被烛光拉长,一如既往的平静:“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凰曦自嘲地笑了笑,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窗棂上的雕花,“陛下?我现在,不过是这座黄金囚笼里,最大的囚徒罢了。”
她转过身,那双清冷的凤眸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洞悉一切的清醒与冷意。
“今日朝堂,我们看似赢了。庞巍那只老狐狸带头跪下,满朝文武俯首称臣,可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恨意:“他们不是敬我,不是畏我,他们畏惧的,是你手中的刀!恐惧,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一旦让他们缓过神来,一旦他们认为你的刀不够快了,庞巍只需振臂一呼,那些人依旧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将我撕得粉碎!”
“我那几位好哥哥,在军中和地方经营多年,盘根错节。太师庞巍更是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而我呢?”凰曦摊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掌,掌心空无一物,“我什么都没有。没有班底,没有亲信,甚至连这皇城禁军,都不知道有多少是他们的眼线。”
“只靠我们两个,想跟他们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看得很清楚。今天这一刀,是奇招,是险棋。虽然镇住了场面,但也彻底将自己推到了所有旧势力的对立面。往后的每一步,都将是万丈深渊。
沈天君看着她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以及那忧虑之下潜藏的倔强与不甘,一直古井无波的心湖,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向前踏出一步,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陛下不必过虑。”
“恐惧的确不可靠,”沈天君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但我们可以用他们的恐惧,为陛下铸一柄新的权柄之剑。用今日的鲜血,来浇灌忠诚的种子。”
“至于人才与班底,臣,自有办法。”
凰曦微微一怔,看向他。
只见沈天君从怀中取出一份空白的圣旨和玉玺,双手递到她面前。
“当务之急,是保证陛下的绝对安全。臣,需要一道手令,一道……可以让禁军破而后立的手令。”
凰曦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只有山岳般的沉稳。
她没有问他有什么办法,也没有问他要如何去做。
从昨夜开始,这个男人,就成了她唯一的倚仗,是她在这深宫之中,唯一能抓住的光。
她沉默着接过圣旨,提起朱笔,没有丝毫犹豫,在那明黄的卷轴上,写下了肯定的批复,并重重盖上了那方代表着至高皇权的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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