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元及第”的余音尚在金銮殿内回荡,那极致的荣耀如同炽热的阳光,刺得许多人睁不开眼,也灼烧着某些人阴暗的内心。
隆重的传胪大典紧接着举行,唱名之声洪亮悠长,响彻宫阙。
当萧辰作为新科状元,领着榜眼、探花及一众新科进士,再次觐见谢恩之时,那股因他而起的、混合着惊叹、嫉妒与敌意的暗流,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就在礼仪官唱罢“新科进士谢恩——” ,众进士刚刚直起身的刹那,一道阴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打破了这庄重的氛围:
“陛下!臣,有本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靖王凤凌绝已然出列,手持玉笏,面色沉凝如水,目光却锐利如刀,直刺站在进士队伍最前方的萧辰!
来了!
百官心头一紧,知道这位权势滔天的亲王,绝不可能坐视萧辰如此风光下去!
昨夜刺杀投毒失败,今日便要在这大殿之上,亲自下场,行最后一搏!
女帝端坐龙椅,冕旒轻晃,看不清神色,只淡淡吐出一字:“讲。”
靖王转身,面向众臣,最终将目光锁定萧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
“陛下!新科状元萧辰,虽有些许才名,然其殿试策论,臣细读之下,却发现其中狂悖之言,骇人听闻,实乃包藏祸心,动摇国本之大不敬之论!”
他声音洪亮,震得殿宇嗡嗡作响:
“其一,竟敢妄言‘设内阁协理政务’,此乃明目张胆分割皇权,置陛下于何地?
祖宗之法,天子乾纲独断,何须他人协理?此等言论,与乱臣贼子何异?”
“其二,鼓噪什么‘阶梯税制’,分明是挑动贫富对立,坏我朝‘士农工商,各安其分’之基石!
更兼诋毁现行税赋,言称‘取民无度’,此乃诽谤朝政,其心可诛!”
“其三,最为荒谬!竟要广设蒙学,教授什么‘算学’、‘格物’、‘农工技艺’!
将此等奇技淫巧与圣贤经义并列,简直辱没斯文,混淆视听,欲毁我大胤文脉根基!”
他每说一条,便向前逼近一步,气势汹汹,言辞犀利如刀,引经据典,将一顶顶“分割皇权”、“诽谤朝政”、“辱没斯文”、“动摇国本”乃至“大不敬”的滔天罪名,狠狠扣向萧辰!
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许多官员噤若寒蝉,为新科状元捏了一把冷汗。
这任何一条罪名坐实,都足以让萧辰万劫不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辰身上,看他如何应对这几乎是无解的死局!
硬顶亲王?辩解?还是认罪?
萧辰面上并无惊慌,他甚至微微整理了一下因行礼而稍有褶皱的状元袍服,然后才从容不迫地转身,面向靖王,躬身一礼,语气平和却清晰:
“王爷此言,请恕学生不敢苟同。”
“王爷斥学生‘妄议祖宗法度’。”
萧辰抬头,目光清正,直视靖王,“然则,学生敢问王爷,我朝太祖皇帝开国之初,所定法规与前朝可有不同?
太宗皇帝革新吏治,完善科举,与太祖之法可尽相同?
若按王爷所言,祖宗之法不可变,那我朝历代先帝之革新,岂不都成了‘动摇国本’?”
他一句反问,直接将靖王扣来的大帽子原样奉还!
用本朝历代皇帝的变革事实,驳斥其“法不可变”的荒谬逻辑!
靖王脸色一沉,厉声道:“强词夺理!先帝革新,乃顺应时势,微调而已!岂如你这般,妄图颠覆根本!”
萧辰不疾不徐,继续道:“王爷既知‘顺应时势’,当知‘法因时而变’乃天地至理。
学生所请设之内阁,非为分权,实为‘协理’,乃借鉴前朝‘丞相制’之优,去其专权之弊,旨在提高政务效率,为陛下分忧。
王爷一口咬定学生‘分割皇权’,莫非是认为陛下圣明,不足以驾驭群臣,还是认为…这满朝文武,皆存了不臣之心,一旦协理,便会架空陛下?”
这一下反问,极其刁钻狠辣!
直接将问题的焦点从“制度是否变革”转移到了“靖王是否信任皇帝能力和百官忠诚”上!
若靖王坚持认为设内阁就是分权,就是架空皇帝,那置高台上的女帝于何地?
又将满朝文武置于何地?
靖王一时语塞,脸色涨红:“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曲解本王之意!”
“至于王爷所言‘阶梯税制’乃挑动对立,”
萧辰步步紧逼,语气依旧平稳,“学生实在不解。税赋之本,在于‘公平’二字。
家财万贯者与仅有薄田数亩者,缴纳同等税赋,王爷竟认为此乃‘公平’?
此非维持基石,实为纵容豪强,盘剥贫苦!
学生所言‘阶梯’,正是为了‘损有余而补不足’,此乃圣人所言天道!
王爷反对此策,莫非是认为…豪门巨室之利,重于天下黎民之生计?”
他又将一顶“与民争利”、“维护豪强”的帽子,巧妙地反扣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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