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惊鸿远去,留下的不仅是满地狼藉和劫后余生的恍惚,更有那挥之不去的震撼与谜团。
雨水不知何时渐渐停歇,只余下屋檐滴答的水声,敲打着庭院中积存的暗红血洼。
短暂的死寂后,压抑的呻吟和痛哼声开始响起,将众人拉回残酷的现实。
方才激战时间虽短,但惨烈程度远超之前,青鸾卫折损近半,幸存者也几乎人人带伤,篝火旁横七竖八躺着等待救治的伤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一种绝望的疲惫。
枭拄着长刀,强撑着指挥伤势较轻的队员重新布置警戒、清理尸体,他自己肋下和手臂的伤口也只是草草包扎,鲜血仍在不断渗出,脸色因失血和脱力而苍白。
这位铁打的汉子,此刻也显出了摇摇欲坠的虚弱。
金鸽儿顾不得裙裾沾染血污,帮着白凤分发所剩无几的金疮药,看着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兄弟们痛苦的表情,眼圈泛红,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萧辰的情况也不算好。
强行破阵和方才勉力自保的交手,让他识海的刺痛加剧,一阵阵眩晕袭来。
但他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潮湿气息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了不适。
此刻,他不能倒。
他走到枭身边,查看他的伤势,眉头微蹙:“伤口很深,需要立刻缝合,否则失血过多…”
枭想说什么,却被萧辰抬手制止。
“别逞强,接下来的路,还需要你。”
他转头看向白凤,“白凤姑娘,优先处理重伤员,枭的伤也麻烦你。”
白凤清冷的脸上此刻也带着一丝疲惫,但她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废话,立刻拿着药箱走向伤势最重的一名青鸾卫。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压抑痛苦的闷哼声,从宅院角落的一处断墙阴影下传来。
萧辰耳廓微动,帝经的感知立刻捕捉到那里有一道微弱却熟悉的气息——是那道紫色的气息!
她没走?
他示意枭稍安,自己迈步走了过去。
只见断墙之下,紫璇(紫凤)背靠着冰冷的砖石,盘膝而坐,似乎正在运功调息。
但她那身纤尘不染的紫衣,此刻在左肩胛下方,却晕开了一小片深色的湿痕,颜色比周围的紫色更深,几乎近墨。
她脸上蒙面的轻纱微微起伏,呼吸似乎不如之前平稳。
萧辰停下脚步,没有贸然靠近,只是平静开口:“姑娘受伤了?”
紫璇缓缓睁开眼,那双清冷的眸子在黑暗中依然亮得惊人,她看向萧辰,眼神中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她自认隐匿功夫极佳,方才调息也已极力压制气息,竟还是被发现了?
“小伤,无碍。”
她的声音依旧清越,却比之前少了几分空灵,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萧辰目光落在她肩胛下的那片深色痕迹上,帝经的细微感知告诉他,那并非雨水。
“是那暗影首领的峨眉刺?上面淬了毒?”
紫璇眸光微凝,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她与那瘦高男子交手极快,对方峨眉刺上淬有剧毒“幽魂散”更是隐秘,此人竟能一眼看出?
她沉默片刻,算是默认。
那“幽魂散”毒性阴狠,会不断侵蚀内力,阻滞经脉,她方才强行运功退敌,又急于离开,导致毒素扩散加快,此刻确实有些压制不住了。
萧辰不再多问,转身走回篝火旁,从白凤的药箱中——经过这段时间相处,白凤已默许他可以使用一些常规药材——取出几个小瓶和一个干净的皮水袋。
他动作熟练地将不同药粉按特定比例倒入水袋,又加入自己水囊中干净的清水摇晃均匀。
白凤特制“清灵散”药粉。
这是白凤根据古方改良的解毒剂,虽不能解百毒,但对大多数阴寒、侵蚀类毒素有不错的抑制和缓解效果。
他拿着调配好的药水走回断墙下,将其放在紫璇身前一步之遥的地上。
“此药或许能缓解毒素,压制伤势。”
萧辰语气平淡,“姑娘于我等有援手之恩,区区药物,不足挂齿。”
紫璇看着地上那个简陋的皮水袋,又抬眼看了看萧辰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他苍白脸上那抹显而易见的疲惫。
她行走江湖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恩将仇报亦是寻常,如此干脆赠药,且似乎看穿她伤势根源的,倒是少见。
她心中戒备稍松,但并未立刻去拿水袋。
萧辰也不催促,转而蹲下身,开始检查旁边一名腿部被砍伤、正在痛苦呻吟的青鸾卫。那人小腿肌肉外翻,伤口狰狞。
萧辰示意金鸽儿拿来热水和干净布条,他亲自用热水清洗伤口,动作轻柔却迅速,洗去污血和碎肉,然后接过白凤抛来的针线(特制的羊肠线),手法生疏却异常稳定地进行缝合。
他没有内力可用,全凭精准的控制力和对人体结构的了解(帝经辅助),每一针都落在最关键的位置,尽量减少伤者的痛苦和后续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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