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阁内,玄凤那场几乎毁天灭地的雷暴反噬虽被强行镇压,留下的却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死寂与沉重。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苦涩的药香,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玄凤在青芷和白凤的轮流照看下,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痛苦与脆弱。
白凤留下的安神汤药在炉火上温着,袅袅白气带着希望,也映衬着现实的无力。
萧辰盘坐在静室软榻上,脸色比纸还要苍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识海深处撕裂般的剧痛。
强行与玄凤紫源共鸣带来的反噬,远比他预想的更严重。
帝经的金光在识海中艰难流转,如同修补布满裂痕的琉璃,每一次运转都伴随着神魂的尖锐刺痛。
枭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眼神比刀锋更冷,阁内外的警戒提到了最高等级。
血影楼的刺杀虽暂时退去,但“无面”失手,靖王的报复只会更加疯狂和隐秘。
“大人,”
枭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城西流民区发现疑似‘影’的踪迹,手法干净,像是故意留下的尾巴。
另外,县衙那边,张胥吏…昨夜暴毙家中,仵作说是心悸。”
“暴毙?”
萧辰缓缓睁开眼,眼底的金光一闪而逝,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锐利,“好一个杀人灭口。靖王的手段,倒是利落。那‘尾巴’,是诱饵。”
他强忍着眩晕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清源县城,如同此刻压抑的氛围。
“他们知道我重伤,阁内戒备森严,不敢硬闯。
这是在逼我出去,给他们制造机会。与其坐等杀局临门,不如…将计就计。”
他看向枭,“放出风声,说我伤势恶化,需一味‘九叶还阳草’救命,此草只生长于城西乱葬岗后的老林深处。”
枭眼中精光一闪:“大人是想…引蛇出洞,在城外解决他们?”
“不全是。”
萧辰目光投向城西的方向,那里是清源县最混乱破败的角落,流民、乞丐、亡命徒混杂。
“那里地形复杂,巷道如迷宫,血影楼想设伏,我们也能利用。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点时间,一点…不在任何人视线内的喘息时间。”
他需要暂时摆脱靖王密探和血影楼无孔不入的窥视,去思考玄凤的紫源,去推演进京之路的凶险。
“属下明白!”
枭沉声领命,“属下亲自去‘寻药’,带两队青鸾卫,动静闹大些。大人您…”
“我自有去处。”
萧辰声音平静,“记住,若遇强敌,以保全自身为上,不必恋战。他们的目标是我。”
计划既定。
午后,天工阁侧门悄然打开,数名青鸾卫护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轿匆匆而出,直奔城西方向。
枭一身劲装,腰悬长刀,亲自护卫在轿旁,面色冷峻,杀气腾腾。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开——“小三元”案首萧辰伤势恶化,命悬一线,急需城西乱葬岗后的奇草救命!
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瞬间被这支队伍吸引,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悄然尾随而去。
天工阁周围的几处暗哨,也出现了不易察觉的松动。
就在这注意力被引开的短暂空隙,天工阁后巷最不起眼的角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戴着破旧斗笠、身形略显佝偻的身影,如同最寻常的市井老仆,挎着一个空空的菜篮子,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混入了街巷上稀疏的人流。
他脚步虚浮,时不时还咳嗽几声,正是重伤未愈、经过简单易容的萧辰。
他没有直接去城西,而是刻意绕了几个圈子,确认甩掉所有可能的尾巴后,脚步一转,拐进了城南一片荒废的旧街区。
这里是清源县早年的老城根,如今早已破败不堪,断壁残垣间荒草丛生,只有一座早已断了香火、破败不堪的城隍庙,如同垂死的巨兽般匍匐在暮色渐浓的阴影里。
寒风卷着枯叶,在空旷的街巷中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犬吠。
萧辰压下识海的刺痛,帝经的感知无声开启,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周围数十丈范围。
确认无人跟踪,他才加快脚步,走向那半塌的城隍庙门,打算在此暂避,等待枭那边的消息,同时理清纷乱的思绪。
腐朽的木门半掩着,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庙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尘土、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萧辰脚步一顿,斗笠下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帝经的超频感知瞬间捕捉到:
左侧坍塌的神龛后,有极其微弱的呼吸声,带着痛苦的颤音!
血腥味的源头就在那里!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带着异域风情的冷香!
不是埋伏!是有人受伤藏匿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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