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空谈‘仁义礼智’,却算不清家中几斗米粮!
只知摇头晃脑念‘之乎者也’,却写不出一封报平安的家书!
此等‘正道’,能强族乎?能兴家乎?能保我萧氏子弟,在这世间安身立命乎?”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得王先生面无人色,也砸得角落里几个闻讯赶来的守旧派族老脸色铁青。
其中一位须发花白的族老,是萧守财的远房堂叔萧守拙,仗着辈分高,忍不住站出来反驳,声音带着倨傲:
“辰哥儿!你虽立下大功,但族学之事,自有成规!
圣贤之道,乃立身之本!
你所谓那些杂学,不过是奇技淫巧,商贾贱业!学之何用?
徒乱人心志,荒废根本!莫要忘了,你如今功名在身,靠的也是这经义文章!”
“靠经义文章?”
萧辰猛地转身,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却锐利如刀,直刺萧守拙,“敢问守拙族老,若无算术,如何厘清族产账目,防蛀虫贪墨?
若无识文断字、通晓实务,如何打理家族产业,开源节流?
若无格物致知之精神,如何改良农具,造福乡梓?
若无强健体魄、明辨是非之心,如何护佑宗族,免遭宵小构陷?”
他每问一句,便踏前一步,气势逼人:“我萧家今日之劫难,根源何在?
非外敌太强,实乃内里腐朽!
族学荒废,子弟愚顽,不明事理,不辨忠奸,方使四房之流有机可趁,祸乱宗祠!
今日若再不思变革,重整族学,为家族培养明理、强干、有用之新血!
他日纵有万贯家财,巍峨祠堂,亦不过沙上筑塔,转瞬即倾!
此非危言耸听,乃前车之鉴,血泪教训!”
字字铿锵,句句如刀!
尤其是最后一句“前车之鉴,血泪教训”,更是狠狠戳中了在场所有族人的痛处!
祠堂的灰烬还在眼前,萧守财的恶行犹在耳边!
是啊,若族中子弟个个都像四房那些不肖子孙,或者如同眼前这些浑浑噩噩的孩童,萧家,还有未来吗?
萧守拙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其他守旧族老也面面相觑,无人再敢轻易反驳。
萧守业族老站在人群后,看着萧辰那虽病弱却如出鞘利剑般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份对家族未来的深切忧虑与不容置疑的决心,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他想起萧辰在祠堂废墟前力挽狂澜的智慧与担当,想起他那句“光耀门楣需新血”的话语。
“辰哥儿所言…”
萧守业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决断,压下了所有的杂音,“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萧家经此大难,百废待兴!
而兴家之本,首在育人!
若族学依旧如此不堪,我等皆愧对列祖列宗!
老夫支持辰哥儿,重整族学,引入新规!
凡有异议者,可自去祠堂废墟前,对着列祖列宗牌位分说!”
他最后一句,目光如电,扫过萧守拙等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二房族老一锤定音!
加上萧辰此刻如日中天的威望和那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所有反对的声音都被彻底压下!
萧辰微微颔首,不再看那些面如土色的守旧派。
他转身,目光重新投向那些懵懂的孩童,声音放缓,却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
“从今日起,萧氏族学,焕然一新。”
他指向枭刚刚指挥几名青鸾卫抬进来的一块崭新的大木板(临时充当黑板)和一盒雪白的石灰笔:“以后,我们在这里书写。”
又指向枭放在院中的几件物品:一个简易却制作精良的木制地球仪,几块不同形状的木块和斜面,一套大小不一的砝码和简易天平,还有一叠印着奇怪符号(阿拉伯数字)的纸片。
“这些,将是你们认识世界的工具。”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那地球仪上描绘的山川河流、大陆海洋,瞬间吸引了最大的那个桀骜少年的目光。
最小的孩子则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想去摸那光滑的砝码。
萧辰拿起一支石灰笔,在木板上画下一个简单的杠杆示意图,又在旁边写下几个清晰、简洁的阿拉伯数字。
“今日第一课,不讲‘天地玄黄’。”
他拿起那块沉重的石锁,放在杠杆的一端,自己只用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在另一端轻轻一压——
在孩子们骤然放大的瞳孔注视下,在几位旁听族老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块沉重的石锁,竟然被那根不起眼的木棍,稳稳地、轻松地撬离了地面!
“哇——!”
一片抑制不住的惊呼声响起!
“这…这是仙法吗?”
吸溜鼻涕的小孩呆呆地问。
“不,” 萧辰放下木棍,看着那一双双骤然亮起、充满了惊奇、疑惑和前所未有求知渴望的眼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无比明亮的笑意,如同穿透阴霾的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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