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石隔绝了地牢深处的血腥与绝望,却隔不断铸剑山庄弥漫的肃杀。
山庄正堂“百兵殿”,此刻俨然已成为风暴的核心。
巨大熔炉的火光映照之下,兵刃的寒光与群雄各异的神色相互交织,气氛压抑得犹如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殿内人头攒动。
受邀前来的各路武林名宿、与铸剑山庄素有往来的大小门派代表,甚至连闻讯匆匆赶来的六扇门江南道总捕头“铁手判官”罗威,都神色凝重地端坐着。
殿外,山庄剑卫如临大敌,刀剑纷纷出鞘,将所有通道严密封锁。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大殿中央。
那里,一个紫衣身影被两名山庄护卫勉强搀扶着,琵琶骨处裹着厚厚的渗血布条,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却仍在强撑着站立——正是紫凤!
她身旁,萧辰面色沉静,目光仿若寒潭般深邃。
玄凤则被安置在一旁的担架上,由白凤留下的药王谷弟子紧急施针压制剧毒,气息微弱。
冷千锋端坐在主位高台上,蜡黄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悲愤与沉痛,宛如一位痛失至亲的长者。
他手中捧着一件被鲜血浸透、已然发黑发硬的紫色劲装碎片——这正是紫凤当日所穿的外衫!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脚边跪着一个须发皆白、浑身伤痕累累、喉咙处血肉模糊的老者。
老者眼神呆滞,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气声——此人正是紫凤之父,武林盟主紫无涯的贴身老仆,忠伯!
此刻,他竟被割了舌头,沦为所谓的“铁证”。
“诸位同道!铁手大人!”
冷千锋的声音嘶哑悲怆,恰似杜鹃啼血。
他猛地举起那件血衣,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控诉的意味,“证据确凿啊!
这血衣,便是紫无涯盟主遇害时所穿!
上面沾染的,正是盟主的血!
而这件血衣…是在这孽障紫凤身上搜出来的!”
说着,他手指如刀,狠狠指向摇摇欲坠的紫凤。
“还有这忠仆!”
冷千锋一脚踹在忠伯背上,老者痛苦地蜷缩起来,“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正是这紫凤,因觊觎盟主之位,又对我铸剑山庄的《天工锻诀》垂涎三尺,趁着盟主来山庄品剑的机会,下毒暗害!
还用紫霞神掌…击碎了盟主的心脉!
若不是忠仆拼死逃脱,留下这血证,我冷千锋…恐怕也要被这蛇蝎心肠的弑父逆女给蒙蔽了!”
他猛地将血衣掷于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眼中挤出几滴浑浊的泪:“可怜紫无涯兄,一代豪杰,竟…竟死在了亲生女儿手里!
如此禽兽不如的行径,天理难容!
江湖共诛之!”
“哗——!”
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弑父?这…这怎么可能?”
“血衣为证!老仆指认!人证物证都在啊!”
“难怪紫盟主失踪了一个多月…原来早已惨遭毒手!”
“紫霞神掌…确实是紫家的不传之秘!除了她,还有谁能如此轻易地近身伤到紫盟主?”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好一个蛇蝎美人!”
群情顿时激愤起来!
无数道震惊、鄙夷、愤怒,甚至带着杀意的目光,如同一支支利箭般射向紫凤。
六扇门总捕罗威眉头紧锁,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锁链上,沉声道:“冷庄主,此事…非同小可!
若证据确凿,六扇门自会按律拿人!”
血衣,成了铁证!
哑仆,出面指认!
弑父的污名,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将紫凤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人伦大罪,天地都难以容忍!
更要命的是,萧辰怀中贴身藏着一份刚刚由青鸾卫秘密送来的、盖着女帝私印的密旨,上面只有冰冷的四个字:“江湖事,江湖了。”
这既是女帝的警告,也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这意味着朝廷力量不会直接插手这场江湖恩怨,萧辰若想救紫凤,就必须在江湖规则之内,拿出无可辩驳的证据,为她翻案!
否则,不仅紫凤性命难保,他要是强行介入,也会被视为破坏江湖规矩,从而招来整个武林的敌视。
紫凤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弑父逆女”,看着冷千锋那虚伪的悲愤和忠伯惨不忍睹的模样,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嘶喊,想要告诉所有人父亲是遭了冷千锋的暗算,是冷千锋囚禁她、折磨她,逼问《天工锻诀》!
可巨大的冤屈和身体的极度虚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小姐!”
担架上的玄凤发出微弱而焦急的悲鸣。
“冷庄主,”萧辰一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紫凤,声音平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仅凭一面之词、一件血衣,还有一个无法开口的哑仆…这就是你所谓的铁证如山?”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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