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暗藏的谍影与血腥,都被马蹄踏碎在萧辰归乡的官道上。
他带着一行人轻骑简从,押着北漠间谍阿史那鲁的密信,还有残留的配方灰烬,日夜兼程,一路朝着临江县的故土飞驰而去。
女帝“三日破案”的旨意,那威严的余韵还萦绕在众人心中,而另一道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圣谕,已然像一轮煌煌烈日,在他之前就降临此地——御赐牌坊,敕造萧氏宗祠!
六元及第这份无比煊赫的荣耀,终于要以最为堂皇的方式,深深烙印在萧氏的门楣之上!
临江县的清水镇,萧家村村口那株盘根错节的百年老槐树,此时被如潮的人涌围得水泄不通。
县令周文彬身着崭新的七品鹌鹑补服,带着县衙的一众属官,还有清水镇的乡绅耆老们,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官道的尽头。
当萧辰那身虽然沾染了一路风尘,却依旧夺目耀眼的绯色官袍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刹那间,锣鼓声震得人耳嗡嗡作响,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
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状元公荣归故里啦!”
“六元魁首啊,真是光耀门庭!”
“御赐牌坊,咱们萧家村这下可要出大人物咯!”
萧家祖宅前,一座高台庄重地矗立着。
上面覆盖着明黄绸缎的巨大石质牌坊构件整齐排列,气势森然,只等着吉时一到就举行落成仪式。
高台的一侧,供桌上香烛摇曳,香烟袅袅,正中间供奉着的并非在世之人,而是一方乌木灵位,上面写着:先考萧公远山府君之灵位。
灵位前,摆放着三牲祭品,还有各种新鲜的果蔬,每一样都摆放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玄凤穿着一身素净的粗布麻衣,宛如一座沉默的铁塔,静静地肃立在灵位旁边。
她不再去看渐渐走近的状元身影,只是微微垂首,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灵位边缘,眼中满是深沉的哀恸,还有那无言的守护。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记得他临终前紧紧拉住自己的手,浑浊的双眼望着门外,气息微弱地念叨着:“辰儿…一定要光宗耀祖…替我…好好看着…”
此刻,清水镇几乎万人空巷!
萧氏家族的人,无论关系亲疏,脸上都透着一股荣光。
四邻八乡的百姓也像潮水一般涌来,都争着一睹状元的风采,想要沾一沾这御赐牌坊带来的祥瑞之气。
小孩子们在人群里嬉笑打闹,穿梭不停。
县令周文彬脸上堆满了笑容,可仔细看,他眼底却藏着一丝阴鸷的算计。
而萧氏宗族里的那些蠹虫也没闲着。
三叔公萧永福,须发皆白,拄着一根紫檀木拐杖,稳稳地端坐在高台旁特意设置的太师椅上。
几个眼神闪烁、衣着光鲜的族老围在他身边,就像众星拱月一样。
三叔公脸上挂着看似和善的笑容,可眼底却一片冰冷。
他的心腹萧禄,长得獐头鼠目,正跟周县令身旁的师爷低声急促地说着什么。
高台下方,几个膀大腰圆、一脸凶相的汉子,也就是三叔公豢养的恶奴,混在人群里,目光像毒蛇一样,恶狠狠地扫视着那些兴奋的族人。
吉时终于到了!
礼炮接连响了九声,鼓乐声庄严肃穆地响起。
“吉时到——!请御赐牌坊构件,归位——!”
司仪官那响亮的声音传得老远。
工匠们喊着震天的号子,在绳索和滚木的牵引下,沉重的石柱、石梁缓缓朝着基座移动。
“且慢——!!!”
一声苍老却尖锐的断喝,像冰锥一样,猛地刺破了这热闹喧腾的氛围!
三叔公萧永福在萧禄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拐杖重重地在地上顿了一下。
一瞬间,全场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愕地聚焦在这位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身上。
“萧辰!”
三叔公浑浊的目光像毒钩一样,死死地盯在刚刚踏上高台的萧辰身上,声音里带着沉痛的控诉,“你这个不孝子孙!你可知罪?”
“三叔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辰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他的目光却锐利得像刀,先扫了一眼那方乌木灵位,最后落在三叔公的脸上。
“什么意思?”
三叔公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卷已经泛黄的册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列祖列宗在上啊!
老夫执掌着族谱,今天当着全族老少、县令大人,还有各位乡邻的面,不得不揭穿你这忘恩负义、欺宗灭祖的恶劣行径!”
他猛地一下展开族谱,指着其中的一页,手指因为激动而不停地颤抖:“大家都看看!这清水河西岸,雁栖山麓的三十亩上等水田,那可是我们萧氏宗族的公产啊!
世世代代传下来,早就清清楚楚地记载在族谱里!可现在呢!”
他用拐杖猛地戳向牌坊奠基的地方,声音尖锐得像夜枭叫:“这御赐牌坊要立的这块地,竟然就是侵占了我们萧氏的公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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