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出库装船两千八百引,账记…两千八百引?”
他冷笑一声,“钱大人,按这账,当日盐仓应净增两百引。
可为何…景隆十八年七月总库存,反比六月少了五百引?
那七百引盐…是被耗子吃了?
还是被某些硕鼠…搬回自己窝里了?”
“这…这…”钱有禄额头冒汗,支吾道,“许是…许是损耗?对!盐斤损耗!路途颠簸,风吹日晒…”
“损耗?”
萧辰声音陡然转厉,“好一个损耗!本官倒要问问,从盐场到临江盐仓,不过三百里水程!
按朝廷定例,百里损耗不过半成!
三千引盐,最大损耗不过十五引!
你这账上,平白少了七百引!
这损耗…是喂了运河里的龙王吗?”
轰!
堂下官吏一阵骚动,看向钱有禄的眼神充满了惊疑。
钱有禄脸色由红转白,肥肉抖动。
“还有!”
萧辰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又抽出一本账册,翻到一页,“景隆十九年腊月,一笔‘修缮盐仓’开支,白银一万两!
好大的手笔!
可本官今日入衙,所见盐仓梁柱朽坏,瓦片漏雨!
这一万两银子,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账册所附工匠工单、物料采买单何在?
为何只有钱大人您…朱批‘准支’四个字?”
他目光如刀,死死锁定钱有禄,“钱大人!
您这朱批的笔迹,落墨虚浮,转折生硬,与您平日批阅公文的笔锋沉稳圆润…可大不相同啊!
倒像是…有人模仿,仓促为之?”
“你…你血口喷人!”
钱有禄彻底慌了,指着萧辰的手指颤抖,“本官…本官…”
“血口喷人?”
萧辰猛地一拍桌案,声震屋瓦,“带人证!”
话音未落,两名青鸾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堂口,押着一个面如死灰、浑身筛糠的中年男子——正是昨夜被死士威逼改账的小吏!
“刘…刘三?”
钱有禄和师爷看到此人,如同见了鬼!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刘三扑通跪倒,涕泪横流,指着钱有禄和师爷,“是…是钱大人和赵师爷逼小的!
他们…他们昨夜让小的把三年前那笔三十万两的‘漂没’亏空,分摊涂改到这三年的账册里!
还…还让小的模仿钱大人的笔迹,添补了好多‘准支’的朱批!小人不敢不从啊!
他们…他们还派人去害老库吏陈头儿灭口!”
“胡说八道!本官撕了你的嘴!”
钱有禄气急败坏地扑上来,却被青鸾卫轻易架住。
“灭口?”
萧辰眼神一寒,“陈库吏何在?!”
“报——!”
一名衙役连滚爬入,脸色惨白,“陈…陈库吏他…他在‘醉仙楼’饮酒时,突发急症…暴…暴毙了!”
轰!堂内一片死寂!人证,死了!
钱有禄和赵师爷眼中瞬间闪过狂喜!
死无对证!
“暴毙?”
萧辰的声音冷得如同九幽寒冰,“好一个暴毙!钱大人,这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的把戏,玩得真是炉火纯青啊!”
“萧辰!你休要污蔑本官!证据呢?”
钱有禄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声咆哮,“空口白牙,就想构陷朝廷命官?!你…”
“证据?”
一个清冷悦耳,却带着金石般锐利质感的女声,突兀地打断了他的咆哮。
堂内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辆停在衙门角落的青布马车帘幕掀起,一位身着鹅黄色锦缎襦裙、身姿窈窕、面容明艳如牡丹的少女(金凤)款款而下。
她手中捧着一架紫檀木框、黄铜算珠的精致算盘,莲步轻移,走到萧辰身边,对着堂上惊疑不定的众人,微微颔首,算盘珠随着她手腕轻动,发出几声清脆的“噼啪”响。
“钱大人要证据?”
金凤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如同锋利的算盘珠,扫过钱有禄和赵师爷,“小女子不才,替萧大人…盘一盘这盐课司的烂账!”
她将算盘轻轻放在公案上,纤纤玉指如同穿花蝴蝶,在算盘珠上飞快地拨动起来!
噼啪之声如同骤雨打芭蕉,密集而富有韵律!
“景隆十八年,盐课总入:官盐正课一百二十万银,折银一百五十万两;盐引加价、杂课折银三十万两;总计一百八十万两!”
“总出:解缴户部正课一百五十万两;盐场灶户工本银二十万两;盐仓修缮、吏员俸禄、盐丁饷银、损耗…等各项开支,账册记载…五十八万两?”
金凤的指尖猛地一顿,算盘珠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她抬起明眸,眼中寒光四射:
“钱大人!收支相抵,盈余应为负八万两!可为何…户部存档,当年两淮盐课实缴国库…仅一百二十万两?那三十万两加价杂课,去了哪里?”
“这…这…”
钱有禄汗如雨下。
金凤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手指再次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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