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无视了御案旁影卫瞬间绷紧的气息,指向坤舆图上北境与京畿之间的广袤区域:
“其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陛下可即刻下旨,以嘉奖靖王戍边辛劳、体恤宗亲为由,大张旗鼓选派‘宣抚使’,携重礼(绫罗绸缎、御酒珍玩)北上犒军!
旨意中大肆褒扬靖王忠勇,对其世子亦多加赞誉。
此举,乃麻痹其心,使其以为陛下意在安抚,暂无机心!”
“同时,”萧辰手指猛地划向地图另一侧,“秘遣可靠干员(建议由墨凤小姐执笔,其字迹可模仿先帝批红,难辨真伪),以八百里加急密令,直抵与靖王素有旧怨的‘镇西侯’军前!
令其整顿军备,佯装西进,实则陈兵于‘落鹰峡’!
此地乃靖王南窥京畿之咽喉,更是其心腹爱将‘血狼’呼延灼的防区!
镇西侯一动,呼延灼必如芒在背,全力戒备西线,无暇他顾!此为…声西击东,锁其爪牙!”
女帝咳声渐止,苍白的面容上毫无波澜,唯有那双凤眸深处,仿佛有星火被点燃。
她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质棋子。
“其二,推恩之令,化整为零,温水沸鼎!”
萧辰语速加快,帝经的推演结果支撑着他每一个判断,“圣旨不必昭告天下!
由陛下亲书密诏数份,内容…各不相同!
首份密诏,赐予靖王嫡长子,言明其将承袭王爵及‘云中’、‘雁门’两郡!
此为定心丸,亦是诱饵!
第二份,赐予其最得宠却出身低微的庶三子,言陛下闻其‘骁勇’,特破格许以‘朔方郡’为封邑!
此子野心勃勃,得此诏必欣喜若狂,其母族势力亦会全力支持!
第三份,赐予素与世子不睦、且手握部分私兵的庶次子,言其‘沉稳’,赐‘武川郡’!
此三诏,择心腹内侍,于同一时辰,分送不同之人!务必令其同时接到,互不知晓内容!”
萧辰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三诏齐至,王府必乱!
嫡长子欲固位,得宠庶子欲争权,次子心怀怨望…靖王纵有通天手段,亦将疲于调和子嗣之争!
此乃阳谋,其明知是计,亦不得不吞!
待其内耗加剧,陛下再以‘体察下情、平息纷争’为由,明发《推恩令》于天下!
届时,藩王子嗣名正言顺裂土分封,已成定局!
天下悠悠众口,靖王若再抗旨,便是自绝于宗室,自绝于天下!”
轰!
萧辰的策略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御书房炸响!
屏风后的墨凤,眼中异彩连连,指尖下意识地捻动着袖中的朱砂笔。
书架旁的赤凤,抱着胳膊的手指微微收紧。
金灵儿则飞快地拨动着心中无形的算盘,计算着此策的政治成本和成功概率。
女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坐直了些,苍白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她盯着萧辰,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的一切都看透。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却比刚才更有力量:“好一个‘藏拙于匣’!好一个‘温水沸鼎’!萧辰,此策…毒辣!却深得帝王心术之精髓!”
她拿起御案上那枚温润的白玉棋子,指尖微微用力,棋子表面竟出现几道细微的裂痕!
“然!”
女帝话锋陡然一转,凤眸如电,直刺萧辰,“此策之要,在于‘密’!在于快!在于靖王察觉之前,其内部已然生变!
朕问你,如何确保这三道密诏,能避开靖王布于宫中的千眼千耳,同时送达?
如何保证,朕派出的宣抚使与密使,非是资敌之人?”
就在女帝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近于无的诡异虫鸣,极其突兀地在御书房高高的横梁角落响起!
若非萧辰精神力高度集中,帝经感知被放大到极致,根本无从察觉!
玉蝉蛊!
帝经残篇中关于南疆奇蛊的记载瞬间闪现!
此蛊形如微尘,附于梁木,能记录特定范围内的声音波动,由母蛊持有者远距离接收!
靖王…竟已将眼线布到了御书房的房梁之上!
真正的绝境!
杀局就在眼前!
任何关于削藩的实质性言论,都将瞬间被靖王知晓!
前功尽弃!
甚至可能引来即刻的宫廷政变!
萧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几乎能感受到屏风后赤凤骤然升腾的杀意,以及金灵儿、墨凤的紧张!
电光火石间!
“陛下明鉴!”
萧辰猛地提高声音,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急于自辩”,他对着女帝深深一揖,动作幅度稍大,袍袖不经意地拂过御案边缘一个不起眼的青铜兽首香炉!
“草民深知此策干系重大!然…然草民斗胆以为,靖王殿下乃国之柱石,陛下之肱骨!
所谓削藩…实乃宵小之辈离间天家亲情之妄言!
陛下万不可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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