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凉亭方向立刻传来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抚须叹息之声,显然对那残诗束手无策。
周围所有才子名士的目光,瞬间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锁在萧辰身上!
补残诗?
还是墨阁宿老都束手无策的孤本残篇?
这分明是挖好了坑,等着他跳!
要让他在这文华荟萃之地,当着所有名流的面,彻底暴露“才疏学浅”的底细!
将他案首的名声彻底踩进泥里!
一旦他续不上或续得狗屁不通,之前所有的光环都将成为天大的笑话!
醉仙居最后的希望也将破灭!
重伤濒死!
强敌环伺!
题目刁钻冷僻!
墨阁权威审视!
全场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压力,要将他碾碎!
萧辰站在原地,肋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他看着李茂和墨云轩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恶意,看着凉亭中那几位墨阁宿老审视的目光,看着周围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等着看笑话的脸孔…一股冰冷的怒意和极致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哦?残诗?”
萧辰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异常清晰地响起,他目光平静地迎向墨云轩,“取来一观。”
墨云轩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浓的讥诮,示意旁边一个书童。
书童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铺着明黄锦缎,锦缎上放着一页泛黄发脆、墨迹古朴的残破书页。
萧辰上前一步。
书页上的字迹是古朴的隶书:
“孤鸿掠寒潭,霜月坠千山。
空谷闻折竹,……”
后面四句,被人为撕去,只留下参差的毛边。
寒意!孤寂!空灵!
一股苍茫孤绝的意境扑面而来!
这绝非寻常诗句!
墨阁宿老都束手无策,果然有其道理!
“如何?萧案首?”
墨云轩折扇轻摇,语气充满了戏谑,“此等意境,非大才情、大胸襟不能续。萧案首若觉为难,直言便是,我辈读书人,当有自知之明。”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所有人都认定,萧辰完了。
这残诗意境太高,别说他一个重伤的寒门子,就是在场宿老,也未必能续得圆融。
萧辰没有理会周围的嘲笑。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页残破的书页上。
眉心深处,那沉寂黯淡的《混沌帝经》符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面临的巨大文压和那诗句中蕴含的苍茫意境,骤然自行运转起来!
一股温热的气流涌入脑海,并非强化感知,而是如同开启了尘封的宝库!
无数前世阅览过的、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华夏诗词瑰宝,如同星河般奔涌流淌!
从李白的孤绝、王维的空灵,到苏轼的旷达、辛弃疾的沉郁…无数意境相通的诗句片段在脑海中飞速碰撞、组合、推演!
同时,帝经符文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波动,仿佛与那残破书页上古老墨迹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那苍茫孤绝的意境,如同实质般被符文捕捉、解析、融入!
刹那间!萧辰眼中精光爆射!
那深不见底的疲惫被一种洞穿千古的清明取代!
他猛地抬头,无视墨云轩和李茂惊愕的目光,无视宿老们审视的眼神,更无视肋下伤口的剧痛,朗声开口!
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磅礴气韵,每一个字都如同玉磬敲击,清晰地震荡在墨阁清幽的园林中:
“孤鸿掠寒潭,霜月坠千山。
空谷闻折竹,疑是故人还。
雪深埋旧径,风急叩柴关。
浊酒温残夜,独对一灯燃!”
轰!!!
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文渊阁前!
整个墨阁园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对的死寂!
所有的窃窃私语、讥讽嘲笑,瞬间被扼杀!
墨云轩脸上的讥诮彻底凝固、碎裂!
他手中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浑然不觉!
李茂张大了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脸上血色尽褪!
凉亭中的墨阁宿老们,猛地站起身,老眼圆睁,胡须剧烈颤抖,死死盯着萧辰,如同看着一个从古卷中走出的幽灵!
周围所有的才子名士,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当场,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
疑是故人还…雪深埋旧径…风急叩柴关…浊酒温残夜…独对一灯燃!
这续上的四句!
将前四句的孤寂清冷,瞬间推向了更深的苍茫与沉郁!
由景入情,由实入虚!
“疑是故人还”的恍惚惊喜,到“雪深埋旧径”的绝望阻隔,“风急叩柴关”的徒劳期盼,最终归于“浊酒温残夜,独对一灯燃”的无限寂寥与深沉思念!
意境层层递进,情感沉郁顿挫,语言洗练精准,格律严丝合缝!
非但没有破坏原诗的意境,反而将其推向了更加深邃辽远的境界!
这哪里是续诗?这分明是神迹!是足以传世的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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