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声音哽咽。
“扶我…起来…”
萧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艰难地抬起手,“请柬…拿来…”
金凤含泪扶他坐起,将请柬递到他手中。
萧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份烫金的文书,如同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去!必须去!
这不仅关乎功名,更关乎生死!
对方既然布下此局,若他退缩,等待他的将是更猛烈的狂风暴雨!
只有直面,才有一线生机!
“金凤…”
萧辰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冷气,“帮我…找一张弓…最破的…猎弓就行…还有…几支箭…”
“公子!你的伤!”
金凤急了。
“快去!”
萧辰眼神锐利如刀,“还有…去‘醉仙居’库房…找找有没有…没用过的…牛筋…要韧性好的…”
金凤看着萧辰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一咬牙,转身冲出了破屋。
翌日清晨,鹿鸣围场。
旌旗招展,骏马嘶鸣。
皇家猎苑的气派远非寻常山林可比。
圈起的巨大围场内,林木疏朗,草场初绿,远处山峦起伏,更添几分野趣。
辕门处,早已停满了装饰华贵的马车,拴着神骏的高头大马。
穿着各色锦袍、意气风发的州府贵胄子弟们,三五成群,谈笑风生。
仆役们穿梭其间,伺候着主人擦拭弓弦,整理鞍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在这片衣香鬓影、贵气逼人的场景中,萧辰的出现,显得格格不入,如同闯入华美画卷的一道丑陋裂痕。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棉袍,外面勉强套着一件金凤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同样破旧的皮坎肩,遮住了肋下和肩后厚厚的包扎。
脸色依旧惨白,嘴唇干裂,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缓慢而沉重,仿佛随时会倒下。他手中,握着一张弓。
那弓,弓身是粗糙的榆木,甚至能看到几处修补的痕迹,弓弦是几股新搓的、颜色不一的牛筋绞合而成,看上去异常简陋。
腰间挂着的箭壶里,只有寥寥几支羽翎稀疏、箭头甚至有些锈迹的旧箭。
“噗…那是谁家的小厮?怎么混进来的?”
“嘘!那不是前几日在州学门前放狂言的萧辰吗?”
“萧辰?那个寒门童生?他怎么这副德行?还拿着…那也能叫弓?”
“啧啧,州牧大人怎么连这种人都请?也不怕污了贵人们的眼?”
“看他那样子,站都站不稳吧?还想射猎?别被猎物吓死就不错了!”
毫不掩饰的嘲笑、鄙夷、指指点点,如同冰雹般从四面八方砸来。
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们,看向萧辰的眼神充满了轻蔑和戏谑,仿佛在看一个供人取乐的猴子。
萧辰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强忍着肋下伤口因行走而传来的阵阵刺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很快,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两张熟悉而充满恶意的面孔——李茂,以及簇拥在他身边,一个穿着火红猎装、身材高挑、眉宇间带着一股逼人英气的少女。
那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明丽张扬,一双凤眼顾盼生威,乌黑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
她骑在一匹通体赤红、神骏非凡的枣红马上,身姿挺拔如标枪,腰间挎着一张造型华丽、镶嵌着宝石的雕花角弓,箭壶里插满了尾羽鲜亮、寒光闪闪的钢簇箭。
她正微微侧头,听着李茂在她耳边低语,目光不时扫向萧辰这边,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高高在上的轻蔑。
赤凤!
将门杨家最耀眼的明珠!
传闻中弓马娴熟,百步穿杨的女中豪杰!
李茂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见萧辰目光扫来,故意提高了声音,指着萧辰,对赤凤说道:“赤凤妹妹,你看,那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萧辰!咱们青州新晋的‘小三元’!
学问那是顶好的!就是嘛…这弓马骑射,毕竟是咱们将门看家的本事,寒门子弟,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待会儿进了围场,可别让野兽惊了马,摔坏了咱们这位‘文曲星’!”
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周围的贵胄子弟们发出一阵哄笑。
赤凤闻言,那双明亮的凤眼再次落在萧辰身上,看着他惨白的脸,破旧的衣衫,特别是手中那张寒酸的猎弓,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
她并未说话,只是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那匹赤红骏马通灵般向前踱了几步,停在距离萧辰不远的地方。
她居高临下,如同骄傲的凤凰俯瞰草芥,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你就是萧辰?听说你学问不错,连李主簿都辩不过你。
可惜,这围场不是学堂,猎物也不是书本。弓马不精,还是趁早退出为好,免得待会儿进了林子,惊了猎物是小,丢了性命,可就贻笑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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