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萧,当年你在我府上的时候,应该对神机阁略知一二吧?
赵衡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
回王爷,属下只是有所耳闻,但从未知晓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老萧躬着身子,言语间满是敬畏,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座王府。
你不知情也不奇怪,此等秘密,一般人是无从得知的。
赵衡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一座王朝的云谲波诡。
……
赵衡。
这个名字,曾在朝堂之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狠辣角色。
有人背地里称其为“笑面虎”。
都说康亲王府的春风,能吹遍京城每一个角落,让人如沐暖阳。
可没人敢忘,那春风之后,便是能冻死人的倒春寒。
他平日里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见谁都三分笑意,仿佛天底下没有能让他皱眉的烦心事。
可是在治理朝纲上的手腕,却是叫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的雷霆。
能辅佐当今天子,从那些前朝旧臣手中夺回他们把持的朝政,再坐稳这江山。
这等人物,可绝不是泛泛之辈。
除了那份娘胎里带出来的谨慎小心,那份庙堂上磨出来的果断决绝,那份书本里读出来的聪明智慧之外。
最主要的就是,他用了整整八年光阴,以人心为丝,以欲望作饵,编织了一张笼罩整个大赵国官场的暗网。
编织此网的,就是“神机阁”。
这张网,从京城铺开,密不透风,网罗了当朝四品以上所有朝臣的动向。
细到什么张大人今晚在哪房美妾处过夜。
琐碎到李大人又从江南买了个瘦马作妾。
隐秘到刘大人在城东偷偷购了个宅子,里面藏了一名曾名动京华的烟花女子。
甚至是哪位皇子又调戏了宫女,偷去了花楼。
诸如此类,鸡毛蒜皮,风花雪月,都会被神机阁一一记录在案。
而后,卷宗便会悄无声息地摆在康亲王的书桌上,供他一人调阅。
当然,皮囊之下的勾当,更是这张网的重中之重。
什么买官卖官的龌龊。
什么私相授受的交易。
什么结党营私的密谋。
都瞒不过这张暗网中无数双眼睛的调查。
康亲王也正是凭着这张网,才能在波涛汹涌的朝堂之中,迅速笼络群臣,扫清障碍。
最终,辅佐当今圣上,将那把天下最烫手的龙椅,给生生坐稳了。
赵衡的语气平淡下来,眼神却陡然锐利如刀。
此次我被冠以谋逆之罪,太子那个好侄儿,竟主动请缨,亲自带人查抄我府。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那份冠冕堂皇的疏远,不是为了撇清和我的关系,那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伎俩。
他真正想要的,是掘地三尺,也要得到我手上那份神机阁所有的卷宗。
他甚至,想要将那座能让天下臣子低头的神机阁,变成他自己的东宫之物。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神机阁乃我亲自一手创下。
阁中所有人员,无一人来自朝廷,无一人身在官场。
他们都是我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从五湖四海、三教九流之中找来的民间高手。
这些人,只认我赵衡,不认那身居庙堂的皇亲国戚。
我被捕下狱的那一刻,这些人就会按我先前的部署,如滴水入海,似青烟融风。
连带着那些足以让整个大赵国朝堂天翻地覆的卷宗,一并作鸟兽散,消失在这茫茫江湖之中,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我在京城大理寺被关押期间,我那几个好侄儿啊,当真是“孝心可嘉”。
他们竟都不怕引火烧身,一个个揣着虚情假意的关怀,纷纷来那不见天日的监牢里探视。
我自然知道这几个狼崽子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哪里是来看我这个将死的皇叔。
他们分明就是想看我被折磨得还剩几口气,想从我嘴里撬出神机阁的下落。
在大理寺那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他们变着法子折磨了我半年有余。
他们见实在从我这块硬骨头上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才死了心。
于是,便将我送至这千里之外的凉州大牢。
临行前,还将我转交给了临安府,让他们给我安插了个假的杀人越货之罪。
甚至,还给我编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假身份,将我送到了这凉州大牢。
因此,这凉州大牢,从上到下,并无一人知晓我真实的身份。
原来如此。
小乙和老萧心中同时响起这四个字,却感觉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乙的脑海中,一道闪电划破了长久以来的迷雾。
怪不得我在临行前,未曾收到任何一文打点银两。
我还觉得好生奇怪,以为是家中出了变故,或是人情凉薄至此。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赵衡冷笑一声,眼中寒光毕露。
他们就是要断了我所有的后路,让我在这北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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