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
凉州城还沉睡在这片灰蒙蒙的寂静里
小乙披着一身清寒的晨露,来到了凉州大牢。
那座盘踞在城北的巨兽,即便是在清晨,也依旧散发着一股腐朽与绝望交织的气味。
他刚在牢门口站定,一道身影便敏捷地从旁边的阴影里窜了出来,带着一股热腾腾的烟火气。
“小乙哥!”
是王刚。
这小子脸上挂着憨厚又有些讨好的笑,像是只摇着尾巴的大狗。
“嘿嘿,吃了没?”
他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用油纸包着的饼,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俺娘一大早烙的,还热乎着呢。”
饼的温度,透过油纸,熨贴着小乙微凉的手心。
他看着王刚那张淳朴的脸,笑了笑。
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年轻人,也好。
心思单纯的人,用起来,才最顺手。
“谢了。”
小乙接过饼,咬了一大口,面香混着葱油的香气,在齿颊间散开。
“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刚见他吃了,笑得愈发开心,仿佛这是天大的荣幸。
小乙三两口吃完,推开了那扇沉重得仿佛能压垮人脊梁的牢门。
一股更加浓郁的霉味混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公文,被递了出去。
接公文的,是个胖子。
一个胖得像座肉山的男人。
他叫孙满。
自从老李头死后,他便是这凉州大牢新的牢头。
孙满的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两条缝,但那缝隙里透出的光,却像刀子一样,在小乙身上刮来刮去。
“小兄弟,瞧着面生得很呐。”
他的声音,油腻得仿佛能滴下油来。
小乙心中,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熟络与怅然。
“孙哥说笑了。”
“前阵子受了点伤,一直在家休养,没怎么出来走动,您看着眼生也正常。”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抛出了一颗石子,要去探一探这潭水的深浅。
“说起来,我和老李头儿,倒是认识很多年了。”
话音落下。
牢房里那本就凝滞的空气,仿佛又沉重了几分。
孙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老李头。
这个名字,在这座大牢里,是个禁忌。
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却绝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
孙满眼缝里的精光陡然一敛,随即又被那层肥肉和笑容给遮掩了过去。
“呵呵,小兄弟,你要的人,带出来了。”
他没有接话。
像是没听见那三个字一样,轻飘飘地将话头岔开。
小乙心中顿时了然。
小乙也便顺着他的话,不再深究,只是拱了拱手。
“有劳孙哥了。”
“告辞。”
孙满脸上堆着笑,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
“一路平安,小兄弟。”
直到走出牢门,孙满依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有“茶水钱”。
一文钱都没有。
这不合规矩。
哪怕是最穷凶极恶的囚犯,也总会意思一下。
这钱,小乙不屑于拿,但没有就很不正常。
他心中疑云更重。
莫非,这趟差事,是个烫手的山芋,所以才落到了自己头上?
他带着这份疑惑,目光落在了那名犯人身上。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
身形圆润,衣衫虽有破旧,可是依然能看出衣衫下那不凡的气度。
那张富态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疲惫和不安。
这副模样,这身气度,怎么看,都该是个非富即贵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在凉州城里,会没人上下打点?
难道……是被那牢头孙满,给尽数吞了?
小乙的心,沉了下去。
事情,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他不再多想,带着满腹的疑惑,与王刚一左一右,押着这名中年男子,走出了凉州城门。
城门之外,天地豁然开朗。
官道如一条黄色的丝带,延伸向远方。
那中年男子,似乎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
再加上那一身富态的肥膘,没走多远,便已是气喘吁吁,脚步虚浮。
“快点!磨磨蹭蹭的!”
王刚显然没什么耐心,在后面用刀鞘不轻不重地推搡着。
那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乙皱了皱眉。
他向来心软,见不得任何人受苦。
“不着急”。
“小王。”
他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不碍事,慢点走。”
王刚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小乙哥,照这个速度,天黑了咱们都走不出这片荒郊野岭,怕是得在野外过夜了。”
小乙的步子,依旧不紧不慢,仿佛是在自家后院里散步。
他心里自有乾坤。
“没事。”
“听我的。”
小乙的话不多,但分量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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