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同疯癫的巨兽,在镇安堡狭窄扭曲的巷道间咆哮冲撞。卷起的雪沫冰粒狠狠抽打在脸上,刺骨生疼,却也完美地遮蔽了视线,吞噬了声响。
王小伟如同最敏锐的头狼,引领着这支小小的、伤痕累累的队伍,在黑暗与风雪的掩护下艰难前行。他的脚步迅捷而精准,总是能利用墙角、柴堆、废弃车辆的阴影作为掩护,避开主干道和偶尔巡弋而过的、无精打采的堡丁小队。
周大胡子搀扶着伤势不轻的铁柱,孙癞子则连拖带拽地拉着那个被捆得结实、堵着嘴的杀手俘虏,另外两个伤势稍轻的伤员互相倚靠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跟。狗娃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妹妹二丫,小脸冻得发紫,却死死咬着牙,一步不落。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求生的欲望和跟随前方那道坚定背影的本能,支撑着他们透支的躯体。
他们的目标明确——甲字库!
王小伟的思路清晰而冷酷。柴国柱的杀手铩羽而归,下一次来的必然是大队人马,进行拉网式搜捕。伤兵营、刘把总的官署、乃至各个出口,都会成为重点封锁区域。唯有甲字库,这个刚刚发生“意外”、理论上应该被暂时封锁清查的军火重地,反而可能成为灯下黑,有一线生机。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他急需的东西——武器!真正的、足以抗衡追兵的武器!
而且,他还在那里,给可能到来的“客人”,留了一份“大礼”。
巷道越来越偏僻,两侧的营房也变得低矮破败,人迹罕至。风雪声在这里更加肆无忌惮。
突然,走在最前的王小伟猛地抬起右手,握拳!
身后所有人瞬间僵住,屏住呼吸,迅速蹲伏隐蔽,动作竟带着几分经过训练的默契。
王小伟侧耳倾听,锐利的目光穿透风雪,望向巷道前方一个十字路口。那里,隐约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不耐烦的呵斥声!
“…妈的…这鬼天气…柴副将也是…几个逃卒,至于让咱们弟兄半夜三更出来喝风…”
“少废话!刘把总说了,尤其是伤兵营和几个堡门,都给老子盯紧了!发现可疑人格杀勿论!”
“…头儿,那边好像是甲字库方向…要不要也派两个人过去看看?听说下午才出了事…”
“看个屁!那鬼地方邪性!老王头进去查库,莫名其妙被炸塌的门板砸成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谁爱去谁去!咱们守好这边就行…”
声音逐渐远去,是一队大约十人的堡丁,骂骂咧咧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巡弋而去。
众人松了口气,背后却惊出一身冷汗。好险!若非王小伟警觉,差点就撞个正着!
“头儿…甲字库那边…”周大胡子压低声音,面露忧色。他也听到了“邪性”和“爆炸”。
“我知道。”王小伟声音平静,“跟我来。”
他再次起身,动作更加谨慎,绕过那个十字路口,钻入一条更窄的、堆满废弃兵器和破损盾牌的死胡同。胡同尽头,就是甲字库那高大厚实、沉默矗立的青砖外墙。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死寂。下午的“意外”显然让这里成了不祥之地,连正常的岗哨都撤掉了,只有寒风刮过墙头枯草的呜呜声。
王小伟示意众人紧贴墙壁隐蔽。他独自一人,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到甲字库那扇厚重的包铁大门前。
大门紧闭,上面交叉贴着两张盖着镇安堡守备大印的封条,已经被风雪打湿了一半。门轴上还残留着些许焦黑的痕迹和碎木屑。
王小伟仔细观察着门缝和地面,确认没有新的脚印和触发机关。他绕到侧面,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被积雪半掩的排水洞口。洞口那两根被他掰断的铁条依旧原样,无人察觉。
他打了个手势。周大胡子和孙癞子立刻将俘虏拖过来,王小伟率先钻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接应,众人一个接一个,艰难地从这个肮脏的通道爬进了甲字库院内。
院内一片狼藉,显然下午的“爆炸”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混乱,虽然尸体和重伤者已被抬走,但散落的工具、翻倒的推车、以及地上那片醒目的、混合着血迹和焦痕的区域,依旧诉说着当时的恐怖。
一股浓烈的焦糊味、血腥味和硝烟味尚未完全散去。
新加入的铁柱和另外两个伤员何曾见过甲字库内部的景象?更没见过如此惨烈的现场,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出。
王小伟却无视这一切,他的目标明确——库房里那些被油布覆盖的、蒙尘的火器!
他再次用从王瘸子那里搜来的钥匙(竟然没被收走)打开了那扇厚重的库房铁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股更加浓烈的铁锈和火药味扑面而来。
“周大胡子,孙癞子,找能用的火铳!三眼铳、鸟铳都要!还有火药和铅子!铁柱,你们几个,找找有没有腰刀、盾牌!”王小伟快速下令,自己则径直走向库房最深处那几个覆盖着厚油布的庞然大物。
他猛地掀开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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