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腰里摸了个空，再转回身的时候，王蓁原本志得意满的小眼神就有点凌乱，瞪着李嗣源手里的包袱，问出口的话却透着心虚：“这，这是我的银子包吧？怎么落你手里了？”
李嗣源悠哉掂着手里的包袱，浅笑反问：“你说呢？”
王蓁被他这一反问，才猛地回想起来，就在刚才她不顾一切往前跑的时候，中途有个人撞过她。
心虚地咽了咽口水，王蓁慢吞吞走上前，从李嗣源手里拿过自己的银子包，又重新挂在腰间，垂着眉睫说了声谢谢，转身就又要走。
李嗣源看着她这幅落魄兮兮的模样，默了片刻，低声问道：“其实你也没地方可去吧？”
王蓁背对着李嗣源停下脚步，做易容的胶水弄得她脸上有点痒，抬起手揉了揉鼻头，原本想寻个坚强的理由将他的话堵回去，却半晌没搜罗出一个听上去比较坚强的理由。
“跟我走吧。”李嗣源淡淡地丢下一句，牵着青骡转身向另一侧的山间小路走去。
走出几步，没听见身后有动静，李嗣源回头见王蓁仍耷拉着脑袋，杵在原地没挪地方，便道：“干什么还站着，再不跟上来，我可要走了。”
话音落时，李嗣源清楚看见王蓁的脊背不着痕迹地僵了僵，便心里默默地数一，二……三还没数完，果然就见她再按耐不住，转回身迈着小短腿就追了上来。
李嗣源好看的薄唇勾出一线浅弧，翻身利落地跃上骡背，刚坐稳就听背后王蓁气喘吁吁地嘟囔：“喂，我说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你一男人骑着牲口，让我一女子在后头跑，你还是不是君子啊你……”
李嗣源勒住缰绳，低头看着呼哧带喘好容易才追上来的王蓁，含笑浅问：“谁同你说过我是君子？那人定是诓你的。”
王蓁弯着腰大口喘着气，抬头看着近在咫尺那张俊的不像话的脸，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十分熨帖的词：道貌岸然。
李嗣源伸手将王蓁拉上骡背，待她在身后坐好，才驱着骡子沿山路继续往前走。
王蓁生平骑过最大的牲口是一只毛驴，那还是小时候随阿娘回外祖母家探亲的时候。眼下头一回骑身量这么高的牲口，心里十分忐忑，总觉着随时有被这牲口撂下去的可能，小手不自觉就环上了李嗣源的腰。
王蓁晓得李嗣源有个不愿让人亲近的怪癖，刚环上他腰的时候，还怕他不乐意，但见他被搂着半晌没甚反应，便大着胆子将手臂又紧了紧。
坐在前面的李嗣源低头看了眼腰间缩紧的胳膊，感觉贴在后背的王蓁身子好像有点发抖，便问：“害怕了？”
纵是王蓁平日争强好胜惯了，尤其不愿意叫李嗣源看轻，此刻也只得先服个软，诚实地嗯了一声。
说了实话，王蓁原以为他又要取笑自己，却没想到李嗣源勒住青骡停了下来。
王蓁从他身后小心探出半个身子，见前面并没东西挡路，便好奇道：“怎么不走了？”
李嗣源微微侧了下身子，左臂突然将王蓁探出来的腰身揽住，将她从身后抱了起来。
王蓁身子蓦地腾空，吓地大叫：“啊！李嗣源不带你这样的，你若不想带我就直说，做什么将我丢下去，再不济咱俩也相识一场，你不能这么卑鄙，无耻，下……”
看着身前闭着眼胡乱扑腾的王蓁，李嗣源皱眉低斥：“再喊就真把你丢下去！”
……
王蓁被喝地止住了喊叫，小心翼翼睁开眼时，却见自己竟从李嗣源的背后坐到了他身前，虽然位置掉了个，却依然好端端坐在骡背上。
李嗣源双腿一磕青骡腹部，青骡又开始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走。
坐在李嗣源的身前，被他扯缰绳的手臂环着，确实比在后面添了不少的安全感，心里踏实了，先前紧绷的身子也跟着渐渐放松下来，后背稍不留神就自然而然地滑进了李嗣源的胸膛。
大约是常年习剑的缘故，李嗣源的胸膛宽阔坚实，眼下天气尚不算凉，衣服穿的也不是很厚，王蓁不经意靠在他身上的时候，能感觉到由他身体传感而来的温暖，便下意识又将身子向前倾一倾。
坐后面的李嗣源，将她这幅纠结模样尽数收眼里，不觉又生出逗她的心思，便刻意俯身凑近王蓁耳边道：“你方才说了一半，最后头想说的那个词，是下*流吧？”
按照王蓁素日的性子，被问起这么丢人的事，自然是打死不肯承认的。可如今她人在骡背上就犹如缩在矮檐下，少不得老老实实做小伏低状，很没骨气地点了下头。
刚点完了头，王蓁就听见背后的李嗣源发出一声轻笑。王蓁默默地在心里诅咒：就笑吧你，有本事笑地扯开伤口，疼死你算了！
李嗣源见她又闷着头不吭声，笑道：“就你这一脸的沟壑纵横，连那守城的兵都懒得多看你一眼，你觉得我会动怎样下*流的心思？”
王蓁闻言，赶紧抬手往脸上摸，才想起早晨抹的腻子和胶水此时还在脸上，也恍然他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是想笑话她丑。
仰起小脸儿，王蓁一扫方才之阴郁情态，笑道：“前几日有人刚同我提过《百战奇略》，我记得此书中另有一云为虚战，乃是以表象蒙混其本质诱敌入瓮之计，打仗同做人是一个道理，需透过表象观其本质。”
王蓁这番话说完，听得背后李嗣源先高深莫测地“唔”了一声，随后又试探地问了句：“你煞费苦心编排出这样抛砖引玉的一番话，是想诱敌深入？”
王蓁一愣，跟着想起来他俩原本议的正是下*流，又想到他方才说的诱敌深入，才恍悟自己是上了当，俏脸蓦地一热，回头就往他胸口上定了一拳：“口头占便宜也是下*流！”
李嗣源被这一拳打地闷哼一声，登时就蹙紧了双眉。
王蓁见他面露痛苦状，抱胸冷笑：“本姑娘才不上你的当，你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胸口，你这使的莫非又是个诱敌深入的计谋？呵，那你继续演戏，我看看演的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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