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懊恼,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
他看上去……竟然有点想笑。
“不错嘛。”
林越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这波危机公关,做得相当专业。”
苏清欢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们最重要的线索断了!”
“线索?”林越摇了摇手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不,不。那从来都不是线索。”
“那是鱼饵。”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林珩的应对策略,简直可以写进教科书。
速度极快,手段狠辣,逻辑闭环。
第一步,物理销毁核心证据。
第二步,寻找第三方(山匪)作为完美替罪羊。
第三步,利用官方渠道(京兆府)发布权威结论,堵死所有追查的路径。
一套组合拳下来,干净利落,不留任何明面上的破绽。
是个优秀的项目经理,心够黑,手够快。
只可惜……
他的格局,还是小了点。
他以为他砍掉的是蛇的脑袋,但实际上,那只是蛇蜕下的一层皮。
“鱼饵?什么意思?”苏清欢彻底被他搞糊涂了。
林越站起身,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背着手,活像个公园里遛弯的大爷。
“你换个思路想。”
“我们,作为项目发起方,拿着一份商业计划书(PPT),找到了我们的天使投资人(父皇)。”
“投资人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于是给我们投了一笔启动资金(玄鸟)。”
“而我们的竞争对手,三皇子林珩,通过他的渠道,得知了我们计划书里泄露的一个重大‘技术漏洞’(兵器库)。”
苏清欢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词很怪,但意思她好像懂了。
“然后呢?”
“然后,他立刻启动了‘应急预案’,执行了‘损害控制’操作。非常标准,非常果断。”林越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赞许。
“可他这么做,恰恰向我们证明了一件事。”
林越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刀。
“他向我们证明了,那个地方,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那又怎么样?现在它已经是一片废墟了!”苏清芳还是不甘心。
“废墟,不代表消失。”林越的笑容,意味深长,“工厂被拆了,但工厂的厂长、采购、销售、物流……这些人都还在。”
“他以为他堵住了一个漏水的窟窿,但他其实是亲手给我们指明了,这根水管的走向。”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直视着一直静立在旁的影。
“作为玄鸟的新任CEO,我给你们下达第一个KPI。”
影和苏清欢,精神同时一振。
“忘了那场火,也忘了那帮倒霉的山匪。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盯死‘四海商队’。”
苏清欢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四海商队?他们不是做茶叶和丝绸生意的吗?跟国舅爷的军火生意八竿子打不着啊!”
“明面上,是打不着。”林越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了。
他抬眼,望向院墙之外,那片繁华的京城。
“但我亲爱的三弟,是个做事极其周密的人。他既然找了‘黑风寨’来演这么一出大戏,就不可能不给人家结一下‘演出费’。”
“而一笔足以让一伙山匪心甘情愿背上滔天大罪,甚至赔上十几条人命的‘演出费’,绝不是个小数目。”
“这么一大笔钱,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城,送到山里去……”
林越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里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光芒。
“还有什么,比一支常年往返于城外与山区的商队,更完美的‘物流渠道’呢?”
影的身体,像是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几秒钟后,他似乎完全消化了这个看似毫不相关的指令。
没有一句疑问,没有一丝迟疑。
他对着林越,微微躬身。
下一刻,他的身影仿佛被风吹散的墨迹,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墙角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院子里,只剩下苏清欢张着嘴,还在努力消化着这急转直下的剧情。
而林越,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出了一条看不见的线。
那条线,从京城出发,蜿蜒着,通向了未知的远方。
脸上,是计划得逞的,愉悦而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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