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半百的老考官看着阮红玉走向药架,原本沉静的眼眸中不禁浮现出一丝隐忧。只见她并未去取旁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精巧药秤,而是直接伸出纤白的手指,如同拈花摘叶般,精准地探入药材堆中。
抓!掂!捻!放!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那“铁骨藤”取几寸?“韧筋草”摘几钱?“石心果”用几颗?“凝露花”采几朵?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灵性,分量全凭指尖一拈一掂,便已了然于心,随即稳稳落入藤篮。
老考官看得眉头微跳。磐石散的炼制,对药材分量的要求极其严苛,差之毫厘,药效便可能谬以千里,甚至导致炸炉!这般“信手拈来”,不用药秤校准,在他漫长的丹师生涯中,也只见过寥寥几位浸淫丹道数十年的大师方能做到。这女娃……未免太过托大了!他心中不由替阮红玉捏了把汗,生怕她这看似潇洒的动作,实则是炼丹失败的祸根。
阮红玉却对老考官担忧的目光浑然未觉。她全神贯注于手中的药材,指尖传来的每一丝重量、每一缕药气,都如同最忠诚的仆从,向她传递着最精确的信息。前世的她,距离丹道大成、窥见丹道终极之境仅有一步之遥,身为炼丹世家千年不遇的第一天才继承人,辨识药材、拿捏分量早已融入骨髓,成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手感”。若此时还需借助药秤,那才真是辱没了她前世“丹痴”的名号!那份深入灵魂的自信与傲然,让她对旁人的疑虑不屑一顾。
三份药材很快挑选完毕,在藤篮中码放得整整齐齐。阮红玉拎起篮子,拿起桌上那份盖着两个“待验”印章的考核档案,转身便走。行至门口,恰好迎上灰袍会长那温和含笑的目光。
阮红玉脚步微顿,对着这位给予她关键支持的老者,再次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简洁而郑重的礼。这份尊重,并非源于其会长身份,而是对其开明态度和丹道探索精神的认可。
“去吧,孩子。”灰袍会长捋着油亮的山羊胡,笑容愈发和煦,如同冬日暖阳,带着一种纯粹的长者关怀和鼓励,“放手去做,让老夫看看你的‘磐石’,究竟能有多坚固。”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阮红玉心中对这老者的好感度又悄然提升了几分。
她不再多言,转身推开那扇象征着最终考验的——厚重的土黄色大门!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巨大丹房,而是一间格局方正、光线明亮、温度明显高于外间的静室。空气中弥漫着纯净的地火气息和淡淡的药香。室内陈设简单,最显眼的是三座造型古朴、铭刻着基础聚火阵法的青铜丹炉,炉口隐隐有热气升腾。
房间中央,三张太师椅上,端坐着三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气息悠长的老者。他们身着代表高阶丹师身份的深褐色丹袍,鹤发童颜,目光炯炯有神,周身散发着一种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场。显然,这三位才是最终炼丹关的裁决者。
此刻,偌大的静室内,只有阮红玉一位考生。
“哦?这么快就来了?”坐在左侧那位白袍老者,袍色略浅于另两位的老者最先开口,他面容慈祥,眼含笑意,如同邻家老爷爷,朝着阮红玉招招手,声音温和洪亮,“来来来,小娃娃,莫要拘谨。让老夫瞧瞧,你选了何种丹药,又拟定了怎样的方略?”
阮红玉依言上前,神色平静地将手中那份记录着“离经叛道”丹方的考核档案,双手递给了中间那位看起来相对而言最为年轻、气质也最为锐利的考核官。
三位老者凑近,目光如电般扫过档案上的内容。前面辨识药材全对的答卷,让他们微微颔首。但当他们的视线落到那份“磐石散”的改良丹方,特别是看到那颠倒的投放顺序,先铁骨藤,后韧筋)以及核心药材的替换凝露花代金阳根时——
三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脸上那阅尽沧桑的从容瞬间凝固了!
他们面面相觑,额头仿佛瞬间挂满了无形的问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看到了同一种情绪——不可思议!
“这……这……”中间那位气质锐利的考核官指着丹方,手指都有些发颤,“这‘磐石散’的方子……完全不对路数啊!烈阳根何在?韧筋草为何置后?这凝露花又作何解?这……这简直是乱弹琴!” 他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如此“荒谬”的丹方,前面两关的考官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能盖章放行到最终关的?!
“青松老弟,莫急莫急。”那位白袍老者依旧笑眯眯的,安抚了一下中间名叫“青松”的考核官,他看向阮红玉的目光带着包容和鼓励,仿佛在看自家顽皮却聪慧的小孙女,“丹方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前两关的前辈们都觉得可试,必有缘由。小娃娃,来,”他指了指旁边一座预热好的青铜丹炉,声音温和,“莫管我们几个老家伙嘀咕,选个炉子,开始你的炼制吧。是真是假,是骡是马,炼出来便知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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