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引导飞行器如同幽灵般悬停在老白的梭艇前方,两者尺寸相差悬殊,老白的梭艇在对方面前犹如一叶扁舟。飞行器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可见的接口或标识,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非生命的完美感,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那道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意念流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加清晰,但也更加……缺乏情感波动,如同冰冷的机械合成音:
“播种者单位,请关闭非必要主动传感器,保持引擎待机状态。跟随引导飞行器航线。任何未经授权的探测或能量波动都将被视为敌对行为。”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老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依言关闭了梭艇大部分对外传感器,只保留基础环境监测和与星火方舟的量子通讯通道——令他稍感安心的是,尽管这个“回响之门”前哨站的屏蔽力场极强,但与星火之间的那道特殊量子纠缠纽带似乎并未被完全切断,只是信号极其微弱且不稳定。
“星火,能收到吗?我已进入一个被称为‘回响之门’的前哨站,暂时安全,正被引导。情况复杂,保持静默,优先确保自身隐蔽。”老白用意识发送了一段极其简短的加密信息,不确定能否成功传出。
没有立即收到回复。老白定了定神,操控梭艇,跟随着前方那艘银灰色飞行器,向着环形空间站那望不到顶端的“上方”缓缓升去。
飞行器带领他穿越了数层无形的能量屏障,每一层穿过时,老白都能感觉到梭艇被一种深入每个原子层面的扫描感掠过。最终,他们抵达了“墙壁”上的一个巨大入口。入口内部是一条更加广阔的内部通道,通道两侧是无数紧闭的、材质相同的银色大门,不知通往何处。整个空间站内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飞行时带起的、几不可闻的能量微鸣。
这里仿佛一个巨大无比、精密运转却空无一人的墓穴。
飞行器最终停在了通道尽头一扇相对较大的大门前。大门无声滑开,后面是一个空旷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类似某种接口平台的柱状结构。
“请将你的载具停靠于对接平台。你需要离开载具,接受进一步问询与检测。” 意念流指示道。
老白犹豫了一下。离开梭艇,意味着完全暴露在这个未知环境中。但他没有选择。他将“绿芽”网络的集体意识小心翼翼地收敛在意识最深处,并用零博士给的黑色令牌紧紧贴在胸口——这令牌此刻依旧散发着温热的波动,似乎与这个空间站有着某种共鸣。
他操控梭艇缓缓停靠在平台之上。平台发出柔和的蓝光,扫描过整个梭艇。随后,梭艇的舱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开启。
老白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出去。双脚踩在冰凉的、某种未知金属构成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大厅内的光线均匀而冷漠,空气带着一股臭氧和金属的混合气味。
他刚站稳,正前方的虚空处,光影开始扭曲、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光影人形。这个人形没有五官,没有性别特征,甚至没有稳定的轮廓,仿佛由纯粹的光和信息流构成。
“我是前哨站734的监管智能,代号‘归档者’。” 一个比之前意念流更清晰、但依旧毫无情绪的声音直接在大厅中响起,也回荡在老白脑海,“根据《泛宇宙文明延续监管协议》第7章第3条,对意外闯入监管区域且携带‘监管者密钥’的未知播种者单位,启动标准问询程序。”
监管智能?协议?播种者单位?老白捕捉着这些关键词,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他稳住心神,尝试沟通:“我是老白,来自人类文明方舟‘星火’。我们并非有意闯入,是为了躲避‘静滞’的威胁……”
“静滞。” 光影人形“归档者”重复了这个词,其构成的光流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扰动,“数据库检索……确认为对宇宙底层熵增趋势局部极端显化现象的命名之一。根据记录,该现象在多个宇宙周期内呈周期性活跃,对低熵态文明构成灭绝级威胁。”
它的描述冷静得像在分析一种自然气候。“归档者”继续问道:“陈述你方文明代号、方舟核心技术来源、‘可能性引擎’运行状态、以及你携带的‘生命信息网络’与‘监管者密钥’的获取途径。”
老白心中凛然。这个“归档者”对他们的情况似乎有相当的了解,至少能识别出关键组件。他谨慎地组织语言,省略了沈翊牺牲等细节,简要说明了人类方舟的来历、方舟之心的传承、以及为对抗静滞而进行的漂流和探索,最后提到了在“世界坟场”发现“绿芽”网络和激活令牌打开通道的经过。
在他陈述的过程中,“归档者”静静地“听”着,其光影身体上不时流过复杂的数据流。当老白提到利用“悖论”暂时扰动静滞时,归档者的光影再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利用逻辑悖论对‘静滞’现象进行局部干预……数据记录稀少。该行为具备高风险性与不可预测性。但结果符合‘播种者’行为模式定义:于绝境中寻求变量,扰动既定轨迹。” 归档者似乎在进行分析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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