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堂区警局比林奇想象中更加混乱和压抑。砖石建筑显得阴沉陈旧,门口站着两名面色疲惫、制服沾满泥点的警察,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烟草、汗臭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但更深层处,似乎总萦绕着一丝洗刷不去的血腥气。
林奇整理了一下衣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目的明确、不容置疑的专业人士。他径直走向接待处,那里一个头发稀疏、戴着眼镜的老文书正埋头在厚厚的档案堆里。
“下午好,”林奇用他那带点美国口音的英语说道,同时将一枚半克朗硬币悄无声息地滑过桌面,“我想找负责开膛手案现场勘查或者验尸的警官。我是受雇于《纽约世界报》的独立调查员,或许能提供一些…不同的视角。”
老文书的手指敏捷地盖住硬币,推了推眼镜,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林奇,似乎在评估他的分量。最近这类自称侦探或记者的人来得不少,但大多被不耐烦地轰走了。不过林奇沉稳的气质和那枚不小的硬币起了作用。
“阿伯莱恩探长负责主要调查,但他现在不在。”老文书压低声音,“你可以去后面找斯威夫特法医聊聊,他刚解剖完…呃…最新那位的遗体。就在停尸房那边。不过,伙计,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那景象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指了指一条通往建筑后部的阴暗走廊。
“多谢。”林奇点点头,顺着指示走去。
越往里走,消毒水的味道越浓,还混合着福尔马林和一种…肉类轻微腐败的甜腻感。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门,上面挂着一块牌子:“病理检验室·闲人免进”。
林奇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和疲惫的声音:“进来,门没锁。”
推门而入,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让林奇都忍不住微微蹙眉。房间很大,墙壁贴着白色的瓷砖,但很多已经发黄或沾染了可疑的污渍。中央是一张巨大的、表面布满排水槽和血污的铁质解剖台。此刻,台上空着,但旁边一个较小的台子上,盖着一块白色的、浸染出大片暗褐污迹的裹尸布,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一个穿着沾满血污和化学试剂痕迹的橡胶围裙、戴着眼镜、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在一个水槽边用力清洗着手上的污渍。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袋深重。
“如果你是记者,给你三十秒说明来意,然后滚蛋。”男人头也不回,语气极其不耐烦,“如果是总部派来指手画脚的蠢货,我现在没空接待。”
“斯威夫特法医?”林奇关上门,声音平静,“我不是记者,也不是总部的人。我叫林奇,一个对真相感兴趣的调查员。我听说了一些关于这些案子的…不寻常的细节。”
斯威夫特法医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着手,转过身来。他的眼神锐利而充满血丝,带着一种长期面对极端景象后的麻木和压抑的愤怒。“不寻常?哈!”他嗤笑一声,“每天都有十几个人跑来跟我说他们发现了‘不寻常’的线索,结果不是胡编乱造就是想出名想疯了的蠢货!你能有什么不同?”
林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扫过那个盖着裹尸布的台子,缓缓道:“伤口边缘是否有非利器切割的痕迹?比如…某种撕裂或溶解?血液的颜色和凝固状态是否正常?内脏…是否出现超出理解的萎缩或增生?”
斯威夫特法医擦手的动作猛地停住了。他死死盯着林奇,脸上的不耐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凝重和探究的神情。“…你是谁?”他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警惕,“这些细节从未对外公开过!”
“一个寻求真相的人。”林奇重复道,目光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我怀疑,凶手使用的‘工具’,或者凶手本身,可能超出了苏格兰场目前的认知范围。”
斯威夫特法医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评估林奇的意图。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走到那个小解剖台前。“…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他喃喃道,然后猛地掀开了裹尸布!
即使以林奇的定力,看到台上的景象时,胃里也忍不住一阵翻涌。
那是一位中年女性的遗体,但已经几乎不成人形。胸腹腔被完全剖开,内脏被粗暴地取出和破坏,场面极其血腥。但更令人悚然的是,正如林奇所猜测的那样,许多伤口边缘并非光滑的切割伤,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强酸腐蚀后又强行撕扯开的糜烂状态!暴露出的骨骼表面,有些地方覆盖着一层极薄的、暗绿色的、类似菌斑或钙化的物质。血液的颜色也暗沉得异乎寻常,几乎发黑。
“安妮·查普曼,”斯威夫特法医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这是第二个…不,公开报道是第二个,但我们怀疑还有未发现的。你看这里…”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指向尸体颈部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绝对不可能是手术刀或普通刀具造成的。还有这里…”他又指向胸腔内残留的、一些已经萎缩发黑的组织,“这些组织的细胞…在显微镜下呈现的状态…我从未见过。它们在死亡后极短时间内还在发生某种…难以理解的活性变化,就像…就像被某种东西‘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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