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之眼内,第二次天劫的余威尚未彻底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臭氧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新涌的灵泉被震得一片浑浊,那株生机勃勃的新树也被劫雷余波扫中,枝叶焦黑卷曲,显得萎靡不振。
地面再次添上数个焦黑的坑洞,裂痕蔓延。
向之礼盘坐在一片相对完整的空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虚弱,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新生的青袍多处破损,露出下面同样焦黑开裂的皮肤。
他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回元仙草残存的药力以及此地重新汇聚的稀薄灵气,艰难地修复着体内的创伤。
这一次的伤势,远比看上去更严重。
虽然不像第一次那样道基几乎崩毁,但强行中断冲击化神的过程,导致灵力逆冲,经脉受损程度甚至更甚,五脏六腑也受到剧烈震荡。
更麻烦的是,那几道劫雷中蕴含的法则毁灭之力依旧侵入了体内,如同附骨之疽,不断破坏着新生的组织,与回元仙草的生机之力形成拉锯,极大延缓了恢复速度。
就在他全力疗伤之际,禁制外再次传来了风清扬平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向师兄,可需风某入内一观?”
向之礼缓缓睁开眼,眼中虽有疲惫,却并无慌乱,声音沙哑却平静:“有劳风道友挂心,暂无大碍。道友请进。”
禁制开启,风清扬的月白身影飘然而入。
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禁地和向之礼惨烈的状态,眉头微蹙,轻轻叹了口气:“天道无情,至此方知其威。师兄能于关键时刻果断抽身,保全根基,此等心性与决断,风某佩服。”
他走到近前,并未急于出手相助,而是仔细感应了一下向之礼体内的情况,尤其是那些纠缠的劫雷毁灭之力,神色愈发凝重:“法则之伤,最是麻烦,如跗骨之蛆,非寻常药石可医,亦非单纯生机之力可化。强行驱除,恐伤及根本,只能以水磨工夫,缓缓中和化解。”
向之礼微微颔首:“道友所言甚是。此番却是向某操之过急了。虽明其理,然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火候未至,强求无益。”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却并无多少沮丧。
风清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师兄能如此快便勘破此中关窍,道心之坚,实非常人所能及。”
他沉吟片刻,翻手又取出了一个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白玉盒,盒上依旧贴着强大的封印。
“此乃另一株‘回元仙草’。”风清扬将玉盒递过,“此物虽不能助师兄立刻化解法则之伤,但其蕴含的先天生机造化之力,能更快滋养受损根基,稳住伤势,为师兄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慢慢炼化那些异种法则之力。还请师兄收下。”
向之礼看着那玉盒,并未立刻去接。
回元仙草何等珍贵,风清扬竟能连续拿出两株,这份人情,实在太重了。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风道友,此物太过珍贵,向某已受道友一株,岂能再……”
风清扬洒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师兄何必见外。仙草再珍稀,亦是死物,能助道友这等求索大道之士延续道途,方显其价值。更何况,风某亦存有私心。能与一位未来的化神修士结下善缘,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风某赚了。”
他话语坦诚,带着一丝玩笑意味,却更显真诚。
向之礼看着他清澈坦荡的眼神,不再推辞,郑重接过玉盒:“如此,向某便愧领了。道友之情,铭感五内。”
“师兄言重了。”风清扬摆摆手,神色转而变得严肃,“经此一事,风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道友但说无妨。”
风清扬目光望向远处渐渐平息的天空,声音悠远:“化神之道,玄奥非常,非惟力取,更重天时、地利、人和,乃至那冥冥中的一丝缘法。师兄天纵奇才,根基深厚,道心坚定,更有大毅力、大智慧,此皆远超同侪。然,或许正是因此,师兄过于追求‘圆满’,过于相信‘人定胜天’,反而少了些许……‘顺应’与‘等待’的耐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天道运转,自有其节律。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万物皆然。冲击化神,亦需等待那个‘时机’完全成熟。非是自身准备周全便可,还需天地气机交感,达到某个最佳的契合点。强行冲击,如同寒冬播种,纵有良种沃土,亦难发芽。”
“师兄两次冲击,虽间隔十年,游历悟道,脱胎换骨,然于天地而言,十年或许……仍显仓促。那些对元力运用的细微生涩感,或许并非感悟不足,而是天地尚未完全‘认可’师兄此刻去触动那最终的法则。需更多的时间去沉淀,去磨合,让自身之道,彻底融入这片天地脉搏之中,届时,水到渠成,或许劫雷亦会有所不同。”
向之礼静静听着,目光深邃。
风清扬的话,如同晨钟暮鼓,敲在他的心间。
他回想起两次冲击的细节,尤其是第二次那种“意到力不随”的滞涩感,确实不完全是技巧问题,更像是一种……整体的“不协调感”,仿佛自身与天地之间,还隔着一层极薄却坚韧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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