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 向之礼的声音平静无波。
老王头打磨矿石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悠悠地抬起头。
当看清是向之礼时,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蜡黄老脸上,浑浊的眼中似乎连一丝波澜都欠奉,只是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喷出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味:“又是你小子?矿洞里没被妖物啃了?还是…又挖到死人堆里的宝贝了?”
语气带着惯常的刻薄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向之礼没有理会他的揶揄,目光快速扫过窝棚内更加杂乱的环境——角落里似乎多了几件锈蚀更严重的残破法器,空气里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新添的硫磺味。
他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无比:“伴金石,五两。换丹炉,换《基础丹经》。”
“伴金石?” 老王头浑浊的眼珠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瞥向向之礼空空的双手,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东西呢?”
向之礼从怀中取出那个装着二十五块下品灵石的小布袋,又拿出一块用厚油纸仔细包裹、仅露出暗沉一角的伴金石碎片(正是库房扣下后剩余的五两中的一小块),轻轻放在老王头面前那张沾满油污和矿石粉末的破木桌上。
灵石袋粗糙,伴金石碎片在油灯下折射出内敛的金芒。
老王头枯瘦的手指捻起那块碎片,凑到豆大的灯火下,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仔细端详着。
指尖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探入,感受着其中精纯的庚金之气。
片刻,他放下碎片,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杆,浑浊的烟雾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成色…马马虎虎。” 他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惯有的挑剔,“五两?这点分量,炼把匕首都嫌少。换丹炉?换《丹经》?呵…”
他摇着头,喷出一口浓烟,“老头子这儿,破铜烂铁倒是有几件,丹炉嘛…倒也有个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就是…年头久了点,火口可能不太利索了。《基础丹经》?那玩意儿更是烂大街的货,随便哪个书摊都能捡到,不过…老头子手里这本,倒是有几个前人留下的批注,勉强算有点价值。”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在身后那堆如同垃圾山般的杂物里一阵翻找,叮铃哐啷的声响刺耳。
片刻,他拖出一个半人高、沾满黑灰和油腻、沉甸甸的物件。
那是一只三足青铜小丹炉。
炉身布满斑驳的铜绿和烟熏火燎的痕迹,几条细微的裂痕如同蜈蚣般蜿蜒其上,一只炉耳甚至缺了小半。
炉膛内壁积着厚厚的黑灰,隐约可见几处细微的凹坑。
炉底的火口边缘,铜质磨损严重,呈现出一种被反复灼烧后的暗红色泽。
整个丹炉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金属味和淡淡的焦糊气息,灵气波动微弱得近乎于无,一看便是饱经沧桑、行将就木的老物件。
“喏,就这个了。” 老王头用脚踢了踢丹炉,发出沉闷的声响,“祖上三代的吃饭家伙,别看旧,底子还在!炼个回春丹、聚气散之类的,绰绰有余!”
他又在杂物堆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卷用不知名兽皮卷成的、边缘磨损卷曲、沾着大片深褐色可疑污渍的陈旧皮卷。
皮卷的系绳早已腐朽断裂。
他随手将皮卷丢在丹炉旁边,激起一小片灰尘。
“《基础丹经》,带批注的。爱要不要。”
向之礼的目光落在青铜丹炉和兽皮卷上。
神识悄然凝聚,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无息地扫过。
丹炉:材质确为青铜,但炼制手法极其普通,甚至可以说粗糙。
炉身裂痕深入胎体,火口磨损严重,炉膛内壁几处细微凹坑破坏了聚火阵法的完整性。
灵气波动微弱驳杂,显然内部铭刻的阵法符文早已磨损失效大半。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炉底核心处似乎掺入了一丝极其微量的“火纹铜”,使其对地火尚存一丝微弱的亲和力,但也仅此而已。
这炉子,说是破烂毫不为过。
兽皮卷:材质坚韧,带着岁月的古旧感。
上面用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墨迹,书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和扭曲的符文,正是最基础的炼丹法门和几种低阶丹方。
那些所谓的“前人批注”,字迹潦草模糊,混杂在正文之中,大多是一些“火候不足”、“药材年份有差”之类的废话,还有几处明显是酒醉后的胡言乱语。
唯有在最后几页,关于“回春丹”凝丹时机的描述旁,用更深的暗红色标注了一行扭曲的小字:“…灵气逆冲三寸,神识引之,可增药性半成…”
这一句,透着一股古怪的邪气,却似乎又蕴含着某种另辟蹊径的狠辣法门。
价值?这堆破烂的价值,远低于他手中那块伴金石碎片!
老王头这老狐狸,心黑手狠一如既往。
向之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黑亮的眸子,平静地迎向老王头浑浊中带着狡黠的目光。
“炉,太破。经,太旧。”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再加三份‘回春丹’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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