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宗门的路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赵虎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满腔怒火发泄在脚下。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顾南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和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托赵师兄的福”。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他的自尊心上。
李逵和王莽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偶尔交换一个眼神,里面充满了后怕和一丝对赵虎的微妙埋怨。若不是赵虎一意孤行,非要他们留在所谓的“安全区”,他们也不会慌不择路下撞上一窝獠牙野猪,被追得如此狼狈。相比之下,被派往最危险区域的顾南,反而全身而退,甚至超额完成了任务…
孙小水则远远跟在后面,时不时用敬畏又复杂的目光看一眼走在前方、步伐沉稳的顾南。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与赵虎那充满败犬般仓皇的背影形成了鲜明对比。孙小水心思单纯,却也不傻,此刻他心中对赵虎的畏惧,已渐渐被对顾南的敬佩所取代。
顾南没有理会身后的暗流涌动。他忍着身上的伤痛,默默调整着呼吸,体内《引气基础篇》缓缓运转,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天地灵气渗入体内,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肌肉。与风狼群的生死搏杀,虽然危险至极,却也像一把重锤,将他体内潜藏的力量锤炼得更加凝实,让他对灵力的运用、对自身空灵体质的挖掘,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体会。他甚至能感觉到,经历这番极限压榨后,丹田内那米粒大小的灵核,似乎更加凝练了一丝。
一行人各怀心思,沉默地回到了清风门任务殿。
早已过了规定的交接时辰,但值守的执事看到他们这支人人带伤、气氛诡异的小队,尤其是感受到那压抑得几乎要爆发的怒火从赵虎身上散发出来,倒也识趣地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他们清点任务物品。
当顾南拿出那捆远超五十株、且叶脉暗红、品质明显上乘的凝血草时,一直耷拉着眼皮的老执事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讶。他特意抬头,仔细打量了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一眼,声音带着一丝确认:“这些都是你采的?”
“是。”顾南的回答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老执事点点头,不再多问,熟练地操作着玉册,划给他们二十点贡献值,淡淡道:“按规矩,由队长分配。”
赵虎黑着脸,深吸一口气,刚想习惯性地上前拿过大头——以往皆是如此,他身为队长,独占十点甚至十二点,剩下的才分给其他人——却见顾南抢先一步上前。
顾南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回荡在略显空旷的任务殿内:“执事,此次任务险死还生,各位师弟皆尽了力。依我看,贡献点便平均分配吧,每人四点。”
此言一出,不仅李逵、王莽、孙小水愣住了,连那老执事都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
平均分配?在外门任务中,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哪次任务不是队长拿大头,跟班的能喝点汤就不错了?四点贡献值,对于他们这些底层弟子而言,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以兑换好几份劣质聚气散了!
赵虎更是气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血当场喷出来!顾南这话,看似公道,实则把他这个队长的权威彻底踩在了脚底!平均分配,意味着他赵虎这次一点便宜没占到,反而坐实了他带队无能、甚至意图不轨的事实!这简直是把他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你!”赵虎目眦欲裂,刚要发作,那老执事却已经不耐烦地挥挥手,显然懒得理会这些外门弟子间的龃龉:“平均分配也好,省得扯皮。赶紧分了,别耽误工夫!”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将贡献值划到了各人的身份令牌上。
令牌入手,传来微热的触感,看着里面确实多出的四点贡献值,李逵和王莽神色复杂地看了顾南一眼,低声道了句“谢谢顾师兄”,便像是怕被赵虎的怒火波及般,赶紧溜出了任务殿。
孙小水则对着顾南深深鞠了一躬,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小跑着离开了。
赵虎一口气死死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脸色铁青得吓人。他狠狠瞪了顾南一眼,那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最终猛地一把抓过自己的令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任务殿,背影狼狈而仓促。
顾南看着赵虎消失的方向,目光微凝。他知道,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再无转圜可能。但他心中并无惧意,更无悔意。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也休想我再忍气吞声!这修行之路,逆水行舟,一味退让,只会让人以为你好欺辱!
接下来的几天,关于这次采集任务的风波,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悄然在杂役峰和外门弟子中流传开来。
版本细节在各人口中略有出入,越传越是夸张,但核心内容却惊人地一致:赵虎为泄私愤,故意将顾南派往危险的黑风谷,意图借风狼之手除掉他!结果顾南非但没死,还超额完成了任务,最后更是以德报怨,大度地提议平均分配贡献点!而赵虎自己却带着其他人在安全区瞎转,最后还被不知名的野兽撵得狼狈逃窜,丑态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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