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瓶通体漆黑,不过巴掌大小,却仿佛能将周围所有的光都吸噬进去。瓶塞拔开的瞬间,一股极其阴寒、却又诡异地蕴含着磅礴生机的药香弥漫开来,只是吸入一丝,顾白就觉得肩背那火烧火燎的剧痛竟被强行镇下去几分。
九幽还魂髓。
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寻常之物。恐怕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魔界至宝。
她拿出这个东西,只是为了“尽快进行下一步”——那个剥离源符的、疯狂的计划。
顾白的心脏像是被那玉瓶的寒气冻住,又像是被架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刚刚获得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里疯狂冲撞——父亲的嘱托,族人的血仇,原主的挣扎,苏婉清的偏执,还有……眼前这个女人冰冷面具下可能隐藏的绝望。
信,还是不信?
喝,还是不喝?
他的目光从那只递过来的、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的玉瓶,缓缓移到妖姬的脸上。
苍白,冰冷,琉璃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可他分明听见了——
【……快喝……喝了就能好……】心声在无声地催促,带着一种压不住的、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焦灼,【……时间不够了……】
【……魔核的裂痕又扩大了……这次的反噬……差点就……】心声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濒临毁灭的后怕,【……必须在他下次……之前……】
下次什么?下次反噬?还是下次……她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他,却再次被“源符”所伤?
顾白的指尖在厚厚的兽皮下微微蜷缩,掐进了掌心。
他看着她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忽然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摇了一下头。
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不喝。
妖姬递出玉瓶的手,顿在了半空。
寝宫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冻结。远处晶石不稳定的嗡鸣声似乎都消失了。
【……不喝?】她的心声先是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像是无法理解这个反应,随即,那被强行压下去的暴躁和戾气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他竟敢不喝?!】
现实里,她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极其危险,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尖,刺向顾白的皮肤。
“你、说、什、么?”她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顾白被她那骤然爆发的杀气激得浑身汗毛倒竖,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迎着她那双瞬间结满寒冰的眸子,重复道,声音嘶哑却清晰:
“……我……不喝。”
“呵。”妖姬发出一声极轻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她猛地踏前一步,玄色衣摆拂过地面,带起一阵冰冷的风。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彻底将蜷缩在兽皮里的顾白笼罩。
冰冷的指尖如同铁钳,再次狠狠扼住他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强迫他抬起头,直视她眼底那场骤然掀起的、毁灭性的风暴!
“由得你选?”她盯着他,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本座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敬酒不吃吃罚酒!】心声在疯狂叫嚣,【不过是个容器!一个囚徒!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本座!】
【直接灌下去!捏开他的嘴!就像之前灌药一样!看他能反抗到几时!】
现实里,她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开始用力,试图强迫他张开嘴。另一只拿着玉瓶的手,已经抬起,瓶口对准了他的嘴唇。
那阴寒的药气更加浓郁,几乎要冻结他的呼吸。
顾白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被扼住的下颌传来剧痛,眼泪生理性地涌出。力量的差距如此悬殊,他根本无力反抗!
就在那冰冷的瓶口即将触碰到他嘴唇的刹那——
顾白猛地闭上了眼,用尽全身力气,从被挤压的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不堪的话:
“……你……你也……受了……重伤……不是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扼住他下巴的手指,力道猛地一松!
虽然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瞬,但那不容错辨的停顿,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顾白趁机猛地偏开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喘着气。
妖姬站在原地,拿着玉瓶的手还悬在半空,脸上的冰冷和暴戾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出现了一种极其短暂的、近乎僵硬的凝滞。
【……他……怎么……】心声里的狂风暴雨骤然停歇,变成了一片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空白,【……他在说……本座的伤?】
【他……是在关心本座?】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是烫伤了她一样,立刻被更加汹涌的暴躁覆盖,【荒谬!可笑!本座需要他一个容器来关心?!】
可那暴躁,听起来却像是虚张声势。
现实里,她猛地收回手,将玉瓶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肩膀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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