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在妖姬身后合拢,那声沉重的回响,像是最终判决,砸在空荡破败的寝宫里,也砸在顾白的心上。
烟尘尚未完全落定,细小的微粒在残存的幽蓝火光中飞舞,吸入肺里,带着一股破灭后的焦糊和冷寂。
魅奴已经从极致的恐惧中挣扎出来,变回那具麻木的傀儡。她开始沉默地清理废墟,动作机械而高效,将巨大的碎块拖走,扫净细小的尘埃,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爆发只是幻觉。
顾白瘫坐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锁链拖在身边。他被遗忘了,或者说,在妖姬“焕然一新”的命令里,他暂时还不属于需要被清理的“旧物”。
但这侥幸的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殿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妖姬,也不是之前的哑巴老魔仆。
是两名身着暗铁色铠甲的魔卫。他们身材高大,面容笼罩在狰狞的头盔阴影下,只有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露在外面,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他们身上带着浓重的血气和寒狱渊特有的阴冷煞气,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动。
顾白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缩去,锁链哗啦作响。
魔卫的目标明确,径直走向他。
其中一人粗鲁地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另一人则拿出一个沉重的黑色镣铐,“咔哒”一声,扣在了他原本就戴着锁魂链的脚踝上。新镣铐冰冷沉重,上面刻满了更加复杂阴森的符文,压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没有言语,没有解释。
他们像拖拽一件物品,粗暴地拉着他就往外走。
“去哪里?”顾白挣扎着问出口,声音因恐惧和烟尘而嘶哑。
魔卫毫无反应,钳制着他胳膊的手如同铁箍,纹丝不动。
他被拖出了寝宫大门。
门外是一条幽深宽阔的走廊,墙壁是同样的玄黑色岩石,镶嵌着惨白的兽骨灯盏,火光跳跃,将人影拉得扭曲晃动。空气里弥漫着比寝宫内更浓重的魔气,阴寒刺骨,还夹杂着隐约的痛苦哀嚎和锁链拖曳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顾白被拖着踉跄前行,脚上的双重镣铐沉重异常,磨得皮肉生疼。他试图记住路线,但走廊错综复杂,岔路极多,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同样冰冷的魔卫把守,整个魔宫像一座巨大的、活着的迷宫,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巨大的、雕刻着咆哮魔龙的黑石门前。
魔卫推开石门,里面是一个更加阴森空旷的偏殿。殿内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只有中央一个巨大的、翻滚着墨绿色液体的池子,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药味和魔气。池子周围的地面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形成一个诡异而压抑的法阵。
“进去。”一个魔卫终于开口,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摩擦,毫无波澜。
顾白被猛地推了一把,踉跄着跌向那墨绿色的池子。
“噗通!”
冰冷的、粘稠的液体瞬间将他吞没。
那不是水,更像是一种活着的、沉重的胶质。墨绿色的药液疯狂地试图往他口鼻耳中钻去,带着极强的腐蚀性和一种霸道的能量,瞬间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呃啊——!”
剧烈的痛苦远超锁魂链的侵蚀!像是无数烧红的钢针扎进每一个毛孔,又像是被扔进了熔炉,血肉骨骼都要被碾碎重塑!顾白痛得眼前发黑,拼命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却被那粘稠的液体和无形的力量死死按在池底。
他听见池边魔卫冰冷的声音隐约传来:“尊上有令,洗筋伐髓,祛除污秽。”
洗筋伐髓?祛除污秽?
这分明是要命的酷刑!
顾白在极致的痛苦中窒息,意识开始模糊。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那股按住他的力量忽然消失了。
他猛地挣扎着冒出水面,趴在池边剧烈地咳嗽,呕出大量墨绿色的粘液,肺部和喉咙如同被烈火灼烧过。
两名魔卫依旧像石雕一样站在池边,冷漠地看着他。
“时辰未到。”另一个魔卫毫无感情地宣布。
不等顾白喘过气,他又被粗暴地按回池底!
痛苦的轮回再次开始。
一次又一次,在他即将窒息或痛昏过去时被允许冒头喘息片刻,然后再次被按入那可怕的药液之中。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生不如死的循环,顾白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像一块破布,漂浮在粘稠的药液里,意识涣散,只有无边的痛苦是真实的。
终于,在他彻底失去时间概念,觉得自己已经死过无数次之后,魔卫将他从池子里拖了出来,扔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瘫在那里,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剥开后又粗糙地缝合起来,体内那股霸道的能量仍在横冲直撞,与锁魂链的蚀骨之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魔卫毫不在意他的状态,再次拖起他,沿着来路返回。
再次被扔回那座正在被“焕然一新”的寝宫时,顾白几乎已经是一具还有口气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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