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俊硕醒来时,瓦罐里煨着苦艾粥。晨光穿过茅草缝隙,在李亚楠沾着泥灰的袖口镀了层碎金。她正削一枚棱角嶙峋的山葛根,青黄汁水溅到昨夜被毒雾腐蚀的门框时,木屑间竟浮起细微青烟。
“喝药。”头也不回扔来粗陶碗,褐色药汤倒映着他颈间晃动的残缺玉玦。
玉环卡口的裂隙像道闪电——正与她藏在衣襟里那半块祖传同心玦能严丝合缝扣合!郑俊硕倏地攥紧玉佩往衣领深处塞,喉咙爆发的呛咳却牵动肋下旧伤,药汁晃出半碗泼湿草席。指缝间漏出的血不是殷红,竟是淬金般跳着星芒的暗金色泽,转眼又褪作淤血似的污紫。
李亚楠削葛根的匕首猛地顿住。晨光勾勒她绷紧的肩线:“你那腿伤,不是雪阴蝠咬的。”
非问非答的诘语裹着风雪吹进漏风的墙缝。屋外青獠帮杂卒的咒骂由远及近,竹篱被刀刃劈得咔咔作响,却始终无人敢闯入院中的积雪地界——昨夜雾瘴侵袭处残留的一圈淡金尘灰正幽幽泛光。
郑俊硕低头舔掉腕间药渍,唇边蹭开的血将枯灰的唇染上妖异颜色:“是蝎尾腐狼…”话音未落,院门轰然炸裂!三道淬毒的链钩破风卷向药炉边的李亚楠,寒光钩尖竟淬着与雪阴蝠煞毒同源的腐锈绿痕。
李亚楠旋身抽刀格挡时,眼角却扫见郑俊硕袖中滑出的碎瓷片——染着自己昨日抹在他膝盖处的血痂——在泥炉跃动的光焰里碎成晶粉。
“噗嗤!”
链钩骤然软垂!甩钩的獠刺帮众脖颈爆开血泉,倒地的尸体尚在抽搐,脖颈皮肉下竟鼓起蚯蚓状扭动的黑脉,顷刻间吞噬了整张人脸。
“死煞入窍…”郑俊硕闷哼着后仰瘫倒,枯瘦手指死死抠住心口,指缝渗出的紫血浸透前襟。李亚楠扑过去撕开他衣领,狰狞爪痕附近竟浮现蛛网般的暗契符文,如百足虫般向锁骨爬升,每攀一寸都吞噬肌理绽出黑血!
护心玉骤然滚烫如烙铁!怀里人胸腔深处荡开似有若无的梵音,却在符文黑气反噬时碎作呜咽。李亚楠猛地将玉按上他心口——残缺玉玦边缘的闪电裂痕骤然发亮,符篆竟如沸汤泼雪溃退半寸!
院中骤然掀起狂风。最后五名獠刺帮众在风里融化般崩塌成泥浆,腐液里漂浮起数十只毒蝎尾钩——正是蝎尾腐狼袭杀猎物的特征!而悬在竹篱上的半截锁链无风自摆,铁环撞出钟磬般浩荡回音,震得茅屋顶簌簌洒落积雪。
“锁灵契印…”郑俊硕在她臂弯里睁开雾蒙蒙的眼,“饲主死…奴契者共赴黄泉…”
李亚楠的指甲掐进他肩胛:“你是锁灵奴?!”
风卷着碎瓷上残余的血沫拍进她眼底。昨夜郑俊殊伤口流出的暗金血液——分明与护心玉深处搏动的金髓同源!而青獠帮众身上潜伏的阴煞邪力,正是催动锁灵契侵蚀饲主的毒种!
“锁灵奴…该盼主子长命百岁才对…”他咳着血沫笑起来,冰凉的手忽然扣住她按在玉玦上的腕子,“娘子啊…”混着血的吐息拂过她耳垂,“你这半块同心玦的印记——像不像蝎尾腐狼的獠牙?”
李亚楠如坠冰窟!怀中郑俊硕心口溃流的契印在血玉照射下扭曲伸展,裂隙勾勒出的狼牙图腾,竟与她幼年见过的李家祖先画像袖角刺章严丝吻合!
山风卷着雪粒撞进胸腔。祖父临终含混的嘱托针扎般刺入耳膜:“持同心玦者…必杀锁灵契奴…否则灵噬血亲…”
(惊雷炸响天际——远在万里外,一盏冰晶镂刻的命灯爆裂出九道焦痕!)
青獠帮熔化的尸浆里浮满腐蝎残骸时,李亚楠的匕首已抵在郑俊硕颈动脉上。同心玉玦滚烫的棱角烙着她心口,而这人肋下蛛网状的锁灵契印正贪婪吮吸她指尖的血——方才为他按压心口时,掌心不知何时划破的伤口涌出的腥红顺着玉玦裂隙滴入黑印,契纹竟如毒花遇血绽放!
“李家祖训…”刀尖割破他泛青的皮肤,却逼不出半滴血,“同心玦者必诛契奴…”
雪沫灌进郑俊硕咳喘的喉腔:“那娘子…咳…可要快些动手…”他瘫在草席痉挛的指尖,竟蘸着心口污血慢吞吞画符——一道潦草的引雷印正融在他掌心!若天雷降下轰杀锁灵奴,持同心玦裁决的宿主亦必遭反噬重创!
屋外雪地骤然塌陷!五具青獠帮尸身沉入腐泥深处,无数蝎尾破土而出,毒钩拱卫中央升起樽冰晶命灯——灯焰里游动着九道狼形焦影,正是郑俊硕心口契印的源头!
“蝎尾…腐狼…是守墓灵!”她忽然想起祖父棺椁暗格里那卷狼皮咒书。李家第一代先祖的守陵奴…本该在葬入焚魔渊时殉主的活祭品!
郑俊硕喉咙里滚出低笑:“好娘子…认出你的家犬了?”染血的引雷咒终于完成最后一笔,天际阴云瞬间旋成紫黑色涡流!“要杀…”他咳着血沫撞进她怀里,冰凉的唇蹭过她匕首温热的刃,“就引焚魔渊的劫雷来…才够劲…”
(冰晶命灯骤然爆碎!九道狼形咒灵扑向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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