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仔细聆听,将每一个细节刻入脑中。他知道,这套网络是他未来在琼州的眼睛和耳朵,也是与苏婉保持联系的唯一生命线。
“婉儿,京城这边,你更要小心。”林霄握住苏婉微凉的手,眼中满是担忧,“我这一走,若有人想深究,难保不会查到你我关联。”
苏婉点点头,反手用力握了握他,强作镇定:“我晓得。我已安排好了退路。苏家在江南的产业会逐步收缩,重心转向南洋。我也会深居简出,必要时,可借故回江南祖宅小住,或干脆以巡视为名,南下与你汇合。”
两人又就未来通信的密码、应急方案、琼州初步的经营重点交换了意见。苏婉凭借其协助打理家里生意的敏锐和这些年在京中积累的见识,提供了许多切实可行的建议,从如何利用琼州本地资源打开局面,到如何与可能存在的走私海商打交道,都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次会面,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结束。离别时,两人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只有紧紧相拥传递的无声支持与承诺。他们都清楚,接下来的分别,将是漫长的,而重逢之日,取决于林霄能否在遥远的南疆,杀出一条血路。
一切准备就绪,离京的日程定在三日之后。
所有明面的手续都已办妥,行装也已打点完毕,那辆承载着未来希望的骡车就停在院中,只待吉日启程。然而,在真正离开这座盘踞着真龙的天子之城前,林霄还有最后一道,也是最凶险的一关必须面对——陛辞。
按照制度,外放官员,尤其是他这等由京官清要之位贬谪地方的,离京前需得入宫面圣,聆听最后的训示,谓之“陛辞”。这既是皇恩浩荡的体现,亦是最直接、最残酷的终极试探。寻常时节,陛辞或许只是走个过场,但在洪武二十五年这个春天,在朱元璋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并为皇太孙疯狂清扫道路的当口,这场看似惯例的告别,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当日在文华殿呈递请辞奏疏的那一幕。
旨意是在林霄预定启程前两日的傍晚送达的,简洁而冰冷:“传旨,翰林院侍读、新授琼州崖州知州林霄,明日辰时初刻,于武英殿西暖阁陛辞听训。”
传旨太监面无表情地念完,便转身离去,留下小院内一片沉寂。林霄恭敬地接过那卷黄绫,指尖触及那冰凉的丝绸,心中却无太多波澜,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感。他深知,这才是他能否真正安全离京的最后一重考验。朱元璋必须亲眼再看一看他,再亲自掂量一下他这个“识趣”主动离开棋盘的儿子,是否真的甘心,是否真的无害。
这一夜,林霄几乎未眠。他没有再焚烧任何东西,也没有反复检查行装,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稀疏的星斗,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明日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朱元璋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以及自己该如何应答。
他将自己完全代入朱元璋的心态——一个悲痛、多疑、冷酷、为孙子扫清一切障碍的老帝王。
在这种心态下,任何一丝犹豫、任何一点不甘、甚至任何过分刻意的谦卑,都可能被解读出致命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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