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辙印如同丑陋的伤疤,碾过死寂的戈壁,指向远方那片扭曲的城市剪影。风卷起沙尘,试图掩盖这些痕迹,却更凸显出它们的新鲜与刺目。
陈默伏低身体,如同一抹移动的阴影,借助每一处岩石的起伏、每一丛枯死灌木的残骸作为掩护,无声地缀在后面。干渴像一团火,灼烧着他的喉咙,身上的伤口在每一次肌肉绷紧时都发出尖锐的抗议,但这些感官上的痛苦反而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冰冷。
他不再是猎物。至少,不完全是。
他在评估。车辙的深度、间距,显示这支车队载重不轻,车辆性能参差不齐。脚印杂乱而浮躁,缺乏纪律,典型的流寇作风。那滴凝固的血迹,则预示着暴力刚刚发生,或者即将发生。
他跟了将近一公里,前方出现了一片风蚀严重的雅丹地貌。巨大的土黄色岩柱和陡峭的沟壑提供了绝佳的遮蔽,车辙印在这里变得更加凌乱,最终消失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边缘。
陈默如同壁虎般贴着一处岩柱,缓缓探出头。
洼地里,停着三辆车。一辆改装过的、焊接着粗糙钢板和尖刺的皮卡,车顶架着一挺老掉牙的重机枪;一辆锈迹斑斑的越野吉普,轮胎磨损严重;还有一辆用摩托车和板车拼凑而成的怪异拖斗车,上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掠夺物,用脏污的油布半盖着。
五个人。两个穿着破烂皮袄的壮汉正靠在皮卡车旁,分享着一支手卷的烟卷,烟雾被风吹得稀碎。一个干瘦得像秃鹫的家伙坐在吉普车引擎盖上,摆弄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霰弹枪。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子,正费力地从拖斗车里拖出一个沉重的箱子。
第五个人,躺在拖斗车的阴影里,一动不动,身下是一滩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看来那滴血的来源找到了。
他们的谈话声断断续续被风送过来。
“……妈的,这鬼地方……毛都没捞到……”
“……头儿说……那边……废墟……有肥羊……”
“……水不多了……得尽快……”
“……躺着的这个……晦气……早点处理……”
陈默的目光迅速扫过现场。水壶。他看到了至少两个军用水壶挂在皮卡车的后视镜上,随着风轻轻晃动。吉普车的车门框上也挂着一个。还有那个箱子——半大小子拖出来的那个——里面似乎装着一些罐头食品。
他的目标明确起来。
他缓缓缩回岩柱后,从腰间取下那个捡来的、装着浑浊液体的破旧水壶。拧开壶盖,将里面散发着怪味的液体小心地、均匀地洒在自己下风方向的几块石头上。刺鼻的气味很快被风吹散,但残留的痕迹还在。
然后,他像幽灵一样,借着沟壑的掩护,向侧后方快速而安静地移动,绕到了洼地的另一侧,上风处。那里有几块巨大的、相互倚靠的风化岩,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观察点和狙击点。
他取下背上那支几乎耗尽能量的步枪——现在它更大的作用是威慑和砸人。他检查了一下那把老旧的激光焊枪,能量指示器显示还有最后两到三次短促射击的余量。最后,是他的匕首,以及那根磨尖的金属杆。
他需要声音,需要混乱。
他从脚下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掂量了一下,然后用尽臂力,猛地掷向洼地下风处、他刚才洒下液体的地方!
石头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砸在一块石头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什么声音?!”靠在皮卡车上的一个壮汉立刻警觉,扔掉了烟卷,抓起了靠在车轮上的砍刀。
“风刮的吧?”另一个嘟囔着,但也站直了身体。
“去看看!”吉普车上的干瘦男人命令道,晃了晃手里的霰弹枪。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有些不情愿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骂骂咧咧。
洼地里只剩下三个人:吉普车上的干瘦男人(看起来是个小头目),拖斗车旁那个半大小子,以及拖斗车阴影里那个不知死活的。
陈默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再次举起一块稍小的石头,这一次,目标是那辆皮卡车的引擎盖!
咚!
一声闷响。
“操!谁?!”干瘦男人猛地从吉普车上跳下来,警惕地望向皮卡方向。
半大小子也吓得缩了缩脖子。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陈默从岩石后猛地窜出,如同扑食的恶狼,目标直指吉普车!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干瘦男人听到脚步声,刚转过头,一道冰冷的金属寒光已经划破空气!
噗嗤!
磨尖的金属杆精准地从他下颌与脖颈的连接处刺入,贯穿而出,将所有的惊呼和命令都堵死在了喉咙里。他眼睛猛地凸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软软地倒了下去,霰弹枪脱手掉在沙地上。
陈默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一把抄起掉落的霰弹枪,身体就势一滚,躲到了吉普车后面。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