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作呕的甜腐气息被隔绝在裂缝之外,取而代之的是陈年灰尘和金属冷冽的干燥气味。巢穴那狂怒的嗡鸣透过缝隙传来,沉闷了许多,如同被厚布包裹的野兽咆哮,持续敲打着陈默的耳膜和神经。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箱上,汗水浸湿了破烂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力竭后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深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和身上无数擦伤割伤的火辣。
绝路。
这个词冰冷地钉在他的脑海里。前方是塌方形成的、绝无可能凭人力撼动的金属与混凝土坟堆。身后裂缝外,是拥挤咆哮、虎视眈眈的巢穴怪物。他被困在了这条狭窄的、被遗忘的通道里,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囚徒。
疲惫和绝望如同沉重的淤泥,试图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就这样放弃?成为那些骸骨中的一员,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静静腐朽?
陈默猛地晃了晃头,驱散那诱人的懈怠。他睁开眼,眼底的血丝尚未褪去,但那抹惯有的、狼一般的狠厉重新凝聚起来。
还不到时候。
他忍着全身的酸痛,艰难地撑起身子,开始更仔细地审视这个狭小的空间。除了那个他撞上的金属箱子,这里几乎空无一物。箱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边缘有着严重的锈蚀痕迹,似乎是从某个更高处掉落下来,砸在这里的。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具倚靠在墙角或瘫倒在地的骸骨上。
他们死了很久了,衣物早已风化,只剩下些许碎片粘连在枯骨上。骨骼保持着手生前最后的姿态——有的蜷缩着,似乎想抵御什么;有的向前伸着手臂,指向塌方的方向,透着无尽的绝望;还有一具,背靠着墙壁,头骨低垂,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陈默的目光在那具怀抱东西的骸骨上停留了片刻。他缓缓走过去,靴子踩在积尘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蹲下身,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柄拨开那具骸骨早已脆化的臂骨。一本硬质封皮的日志本和一个巴掌大小、边缘有些变形的金属数据板滑落下来,掉在厚厚的灰尘里。
日志本的封皮脆弱不堪,似乎一碰就会碎掉。陈默极其小心地翻开一页,里面的纸张泛黄发脆,字迹是手写的,大多已被岁月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零碎的词语:“…泄露…”、“…隔离失败…”、“…它们活了…”、“…求救…无应答…”、“…最后的…通道…”
零星的词语拼凑出一个模糊而恐怖的图景:灾难、隔离、变异、绝望的逃亡。这里的人,似乎也曾是这地下设施的成员,灾难爆发时试图从这里撤离,却遭遇了塌方,被彻底困死于此。
陈默放下日志,拾起了那块金属数据板。它比看起来要沉,一侧有标准的接口,表面有几个物理按钮,覆盖着一层污垢。他尝试着按了按侧面的电源钮。
毫无反应。
死寂。意料之中。
陈默不死心,用衣角用力擦拭着数据板的屏幕和接口处的污垢。厚厚的油泥和灰尘被抹去,露出底下相对光亮的金属表面。他再次按下电源钮。
这一次,屏幕中心极其微弱地闪烁起一个小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点,维持了不到一秒,又迅速熄灭。
有极其微弱的残余能量!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翻找出自己随身工具包里最细的探针和一小罐珍贵的高效导电清洁剂——这是在废墟里淘金时养成的习惯,偶尔能救急。他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数据板的接口,剔除里面板结的杂质,又用蘸了清洁剂的软布反复擦拭屏幕和每一个按钮的缝隙。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按下了电源钮。
屏幕先是漆黑一片,就在陈默以为再次失败时,一丝极淡的、闪烁不定的灰白色光芒艰难地亮起,扭曲断续的线条在屏幕上游移,挣扎着试图构成图像。
过了十几秒,屏幕终于稳定下来,显示出极其暗淡、布满雪花噪点的界面。电池图标一片血红,几乎完全空掉,边缘不断闪烁着即将关机的警告。
时间不多了!
陈默的手指快速而精准地在几个物理按钮上操作。界面切换,大多是乱码和无法读取的数据区。终于,在一个标着“设施结构图-安全权限7”的子目录下,读取条艰难地、卡顿地向前爬行。
每卡顿一下,陈默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屏幕的亮度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
终于,一份极其复杂的立体结构图加载了出来,线条模糊,许多区域打着代表未知或损坏的问号和数据丢失的灰色区块。
陈默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那些他能看懂的部分。他看到了代表自己所在位置的闪烁红点,处于一条细小的、几乎被结构图忽略的灰色支线末端,前方是大片的红色警告区域,标注着“结构性塌陷,永久隔离”。
他的手指滑动(屏幕反应迟钝),将图纸向上、向四周移动。
巢穴的区域在图纸上被标记为巨大的、不断蠕动变化的阴影区,标注着“高生物污染风险,极端危险”,覆盖了原本的多个舱室和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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