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从她因为训练而略显凌乱的发梢,移到她手中提着的食盒,再移到她脸上。
琳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握紧了食盒的提手,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从食盒里飘出的食物香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终于,佐助微微动了一下嘴唇。声音很轻,带着久未正常说话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到了琳的耳中。
“……进来吧。”
说完这三个字,他不再看她,转身朝着宅邸内部走去,背影依旧挺直而孤寂。
琳呆立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进……进去?
他邀请她……进入他的领域?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冲击着她,让她一时忘了动作。直到佐助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廊道的拐角,她才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迈开脚步,踏进了这个她之前只敢在门口徘徊的庭院,跟上了他的脚步。
宅邸内部依旧空旷、冷清,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些许……人气?至少,不再是那种纯粹的死寂。
佐助走到客厅,那里摆放着几张简单的坐垫和矮几。他自顾自地在其中一个坐垫上坐下,目光落在空处,依旧没有说话。
琳犹豫了一下,走到他对面,隔着矮几,小心翼翼地跪坐下来。她将食盒放在矮几上,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隔阂的冰冷沉默,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正在重新校准的张力。
琳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带了些吃的。是……是嬷嬷做的团子,和……和一些配菜。”
佐助的目光终于从空处移开,落在了食盒上。他沉默了片刻,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食物的香气更加浓郁地散发出来。
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看着里面摆放整齐、色泽诱人的食物,看了好一会儿。
琳紧张地看着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然后,她看到佐助拿起了旁边的筷子,夹起了一个团子,送入了口中。他的动作很慢,咀嚼得也很慢,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至少……他吃了。
琳看着他安静吃东西的样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地落了下来。一股温热的暖流,悄无声息地漫过心田,驱散了多日来的担忧和阴霾。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一口一口地,吃着食物。琳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地陪坐着,看着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暮色渐渐笼罩天地。
这一刻,没有言语,没有安慰,没有追问。
只有两个失去了太多的孩子,在废墟之上,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求生欲和一点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温暖,尝试着重新建立起联系,分享着这片劫后余生的、沉重却真实的寂静。
当佐助吃完最后一口食物,放下筷子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宅邸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清辉。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琳。月光下,他的眼神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明天,”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平稳了许多,“不用带过来了。”
琳的心微微一沉。
但佐助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训练场。”他看着她说,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老地方。”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她,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琳独自坐在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客厅里,耳边回响着他最后的话。
训练场。老地方。
他……是要重新回到那里?并且,允许她……一起去?
琳缓缓地伸出手,触碰着矮几上那个空了的食盒,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暖而充实。
她知道,通往他内心的路依然漫长而崎岖,布满荆棘。但至少,那扇紧紧关闭的门,终于为她,打开了一道缝隙。
而门后的少年,或许正在尝试着,重新走进阳光,哪怕一步,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站起身,收拾好食盒,默默地离开了宅邸。月光照亮她回家的路,她的脚步,比来时,要坚定得多。
无声的纽带,已然系紧。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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